路行舟靜靜,往那邊坐過去,順手遞出了煙盒。
「你也這邊考場?」他沒話找話地問。
向陽搖搖頭,「我沒考。」
路行舟眉頭微微一擰。
「我就過來看看。」
向陽臉頰的淤青仍舊明顯,路行舟還以為是被甩給鬧的,看著從旁邊散出來的煙圈,他問:「心情不好?」
「想死。」
路行舟沒失過戀,他不理解想死的失戀,只能安慰起沒太有用的話:「別這樣,好姑娘多得是,失戀而……」
「不是因為失戀。」
路行舟彈菸灰的手指一頓,他偏過臉,向陽笑起來,「證券欺詐,律師說大概十二年,我家沒了。」
嘩。
雨更大了。
兩周前的事,資產凍結在一瞬間,那會向陽除了飯卡里剩下的百來塊,一無所有。偏偏還趕上妹妹要交藝考集訓費,兩萬塊。
以前生日,出手就是奢侈品的那些「朋友」,電話已經不接了。向陽賣掉能賣的,還差三千,於是混子的拳頭揮下來,他把臉迎了過去。
第一次,路行舟身邊總是高貴仰起的精英的頭顱,低得近乎貼地。
窘迫撕出一道口子,向陽終於憋不住打開閘口絮絮叨叨了很多。
路行舟靜靜地聽,任由煙燒到尾,也只能低聲抱歉:「對不起,我……好像幫不上你。」
畢竟向陽需要的,也不是他真正擁有的。
向陽一怔,按滅菸頭看向路行舟,越笑越大:「你知不知道其實我挺討厭你的?」
不知道。
或者說,也正常。
路行舟沒什麼反應,更沒吱聲。
「從大一第一次在宿舍看到你我就覺得你挺裝,明明就和我們一樣都是被錢堆著長大的,怎麼偏偏你總一身乾淨沒有銅臭似的?後來我才發現,其實你和我們不一樣。」
「你好像一直有你的目標,一直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路行舟一愣。
「以前我沒缺過錢,感覺什麼都沒太有意思,現在真沒錢了我就明白了,是我沒意思而已。」
「沒了家裡,我就只是一個從沒真正知道過自己是誰的……廢物。」
城市在大雨中傾倒,控制不住發泄情緒的向陽,臨走前向路行舟討了最後一份體面。
「別告訴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