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相機,饒有興致地翻著相冊里阿吉拍的各種場景的自己。
光線、構圖、色彩全都在線,是他這個外行人看了也忍不住夸幾句的程度。
「怎麼全是我?」他揚起一點嘴角,並沒有立刻展露心中的讚賞,問道,「就這麼喜歡拍我嗎?」
周安吉被問得不知所云,只覺得阿樂看似隨意地拋給他了一個頂級的難題,他答喜歡也不是,答討厭也不是。
蘇和額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喜歡為難人了?他想。
「不,沒有啊。」周安吉只好頓了一頓,「你翻翻後面,還有小羊和敖都。」
「你這麼喜歡拍照的話,過幾天跟我去那達慕大會上拍吧。」蘇和額樂把玩著相機沒抬頭,很平靜地發出邀請。
「那達慕大會?」周安吉一驚,心裡猛然升騰起不久前阿樂許給他的承諾,關於他年少時的故事,居然近在眼前了,「是什麼時候?」
「後天。」蘇和額樂答。
每年農曆六月初四,正值水草豐茂、牲畜肥壯的時節,蒙古族人民會在草原上舉行一年一度的傳統盛會。
那達慕,蒙語裡是「娛樂」或「遊戲」的意思。
在過去的那些歲月里,人們會在這天舉行規模龐大的祭祀活動,喇嘛們要焚香點燈、念經頌佛,祈求神靈保佑,消災消難。
蘇和額樂告訴周安吉,現在的盛會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在這天,人們主要會舉辦摔跤、賽馬、射箭這些傳統項目,會有烏蘭牧騎的人到場表演節目。
盛會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之時,草原男女會穿上蒙古袍,伴著馬頭琴聲,在篝火旁邊輕歌曼舞。
周安吉以前只在電視裡見過這種民族風情極其濃厚的盛會,自然是非常期待。
尤其是當這份期待同時承載著節日本身,以及蘇和額樂的年少故事兩個重要因素時,周安吉高興得差點要從木凳上跳起來。
不過為了不再次重複「阿樂嫌棄他像個遊客-他生氣-阿樂道歉」的步驟,他只能忍住了。
雖然遊客不是個貶義詞,但周安吉能感覺得到,阿樂好像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對遊客敬而遠之的不耐煩,因此才給自己選了這個離遊客們遠遠的野草原居住。
然而野草原還是被他這個不聽話的遊客闖了進來,那自己一定是阿樂生命里最獨一無二的一個遊客。
周安吉想。
「可是我沒有蒙古袍可以穿。」周安吉欣喜了半晌後,又後知後覺地給自己潑了半盆冷水。
雖然他知道,像這種一年一度的民族盛會,肯定會有不少像他一樣的外地遊客去湊熱鬧,那些人總不會也一人一身蒙古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