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正準備起身要走,周安吉忽然說話了:「我在這裡守著阿樂,你走吧。」
這晚周安吉就這麼守了蘇和額樂一整夜。
這一夜又冷又漫長,他的感冒本身就沒怎麼好全,並且穿的衣服又髒又單薄,坐在沒什麼人氣兒的醫院走廊上,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和病人家屬,路過都得看他一眼。
這晚周安吉哭了兩次。
一次是在楊銘走後沒多久,忽然一股抑制不住的生理性淚水就涌了出來。
他彎著腰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噙著一雙猩紅的眼睛小聲地抽泣。
夜晚的醫院太安靜了,他甚至不敢哭得太大聲,
眼淚划過臉頰,划過修長的脖頸,最終沿著皮膚沒入了單薄外套的裡面,一直流到了心臟附近的位置。
後來到了後半夜,護士推門給蘇和額樂換藥,在病房門口看見了獨自坐在這裡的周安吉。
他一雙哭得有些腫的通紅眼睛差點把護士嚇了一跳,還以為裡面躺的人傷得有多嚴重。
護士好心安慰了他兩句,讓他別太擔心,又讓他跟著到病房裡面去,不至於太冷。
還問他要不要給他找一張陪護的床,讓他睡會兒,周安吉搖頭拒絕了。
護士走後,周安吉摸黑坐在了蘇和額樂的床邊。
他倆自從被救出來之後已經好幾個小時沒見著面了,周安吉是被負責他的醫生安排著做完檢查後,自己一路打聽著找到阿樂的病房外來的。
蘇和額樂輸了液,又吃了止痛的藥,好不容易睡著了,周安吉生怕吵醒他,也不敢伸手去碰,手就這麼虛虛地浮在阿樂的臉頰上方,隔幾厘米的位置,始終不敢落下去。
平日裡健康又強壯的阿樂,現在在周安吉眼中忽然就變成了一個脆弱的瓷娃娃,生怕一碰就碎了。
窗戶外面有些微弱的光照進來,正好映著蘇和額樂的睡顏。
周安吉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盯了好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不知不覺地流淚了,他只能收回手偷偷地抹掉。
阿樂的最終檢查結果要天亮才會出來,周安吉這時才覺察出來後怕。
因此就算困極了,也沒辦法安慰自己安然地去睡,於是就這麼生生地坐到了第二天一早。
第二天早上,蘇和額樂是被來例行查房的醫生吵醒的,醒來之後都覺得昨天的藥勁兒還沒過,打著哈欠犯困,只好睜開一雙惺忪的睡眼,首先就看到了一圈兒圍著自己的醫生和護士。
主治醫生告訴他,檢查結果出來了,內臟沒有問題,不過背部的軟組織損傷比較嚴重,還得住幾天的院。
蘇和額樂聽了個大概,在知曉自己沒出什麼大問題之後,眼神就開始飄忽地越過一眾醫護人員,看到了一直站在很後面的周安吉的臉。
就算隔了這麼遠的距離,蘇和額樂也能看清楚,周安吉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和一雙紅腫的眼,昨晚肯定是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