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長這麼大,連電視都沒看過。
但他知道北京是什麼地方,他住的蒙古包里掛著一張很破舊的日曆,紅色的,上面印的就是北京天安門的照片。
他曾經指著那張照片問大人那是什麼地方,大人說是北京,是天安門。
天安門的城樓是紅色的,上面掛有毛主席相。
天安門廣場很大很大,那裡每天都會湊國歌升國旗。
因此北京在恩和幼小的心靈里埋下了一顆終將會破土而出的種子,北京成了他最嚮往的地方。
蘇和額樂笑著點點頭,又摸了摸他的腦袋,眼神中泛起一陣幽幽的溫柔:「阿樂哥哥有個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在北京,他馬上就要念博士了,很厲害的。」
「什麼是博士?」
「博士就是學知識最厲害的人。」
「那我以後也要去北京念博士!」
蘇和額樂這天專門來這裡一趟,除了送錢,就是為了告訴琪琪格,不用擔心恩和上學的問題,他會想辦法解決的。
不過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但他保證,在恩和滿七歲之前一定會入學的。
琪琪格自今天蘇和額樂剛來的時候就一直很沉默,她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
此時面對對方的幫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好在他臨走時,又給他塞了滿滿當當一包幹酪。
乾酪被蘇和額樂裝進密封袋裡寄給了遠在北京的周安吉。
同時在包裹里附帶了一封長信,蘇和額樂原原本本地給周安吉說了他幫助的那些人,以及打算資助恩和上學的事。
蘇和額樂寫漢字和寫蒙文都很好看,筆鋒蒼勁又矯捷,跳躍在紙面上如同他本人一節皮膚上支起的嶙峋骨骼。
並且由於從小並不善於書寫漢語,因此長大後花了比常人更多的時間來練習,所以這封洋洋灑灑的長信像是一封藝術品一樣,被周安吉反覆看了好多遍。
這個信封里夾帶的除了三頁信紙外,還有好厚一疊蘇和額樂以前寫的東西。
周安吉一頁一頁地打開來看,是他們還在蒙古包那些漫長的夜晚裡,蘇和額樂坐在餐桌前陪他學習時寫下來的詩。
每一首都是周安吉精心從詩集裡挑選的——
為了那個要教人學漢語的笑話。
每一首都是他念過的,都被蘇和額樂謄抄了下來,這次一併附在了信箋里。
周安吉看了一遍又一遍,終於捨得放下信紙,重新拿起手機給蘇和額樂發了一條信息。
[不夠。]
[什麼不夠?]對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