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顛簸在馬背上忽然想起,自己曾經還告誡過初次見面的周安吉,說內蒙古的夜晚即使是在夏天也是會凍死人的。
何況現在是深冬。
他全身都被冷透了,可蘇和額樂還想跑得再快一些。
「駕——」
又一聲長鳴響徹在荒涼無人的草原深處,篤篤的馬蹄蓋過了遠方飛鳥的聲音。
馬韁牽引著敖都在廣闊的草原上一圈一圈瘋狂地跑。
這晚的天穹上沒有星子,也沒有月亮,依舊很冷——
一切都如同他和周安吉在草原上初次相遇的那晚。
周安吉、周安吉……
真的很想很想周安吉。
所以他試圖用這種看起來最無效的物理性方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蘇和額樂直到現在都想不清楚,真正的愛到底該是自私的還是無私的。
他為了成全周安吉的遠大前程,寧願把自己重新變回一座孤島。
後來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遠,敖都的速度慢慢降下來,帶著蘇和額樂慢慢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敖都是匹善識途的良馬,蘇和額樂跑完馬,後知後覺自己的臉上結了幾粒細碎的冰碴,皮膚漸漸回溫之後,冰又緩緩化成了水。
水沿著臉頰向下流,又激起一陣刺骨的冷。
在父親去世後就沒再哭過了,三年後終於又因為周安吉流了淚。
不過周安吉流過的淚肯定比自己要多,蘇和額樂笑了笑,無端地想,那自己還欠他不少,以後一併還給他。
晚上十一點多,聚會快接近尾聲的時候,蘇和額樂牽著敖都回了家。
把敖都拴進了馬廄後,蘇和額樂習慣性地摸出手機,點亮後只輕輕掃了一眼屏幕,就驀地定在了原地——
18個未接來電,來自「阿吉」。
剛剛在草原上跑馬又沒有信號的半個多小時,周安吉堅持不懈地給他打了18個電話。
怎麼會?
周安吉以前找不到他人的時候,最多一次撥過兩個電話,當時他在礦洞裡工作,實在騰不出手接電話。
後來他們就約定好,如果有什麼急事就及時發消息在微信里,只要對方有時間看手機就能第一時間看到。
他在騎著敖都離開之前,確定了手機里是沒有周安吉的消息的。
所以周安吉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會在短短半小時內給他撥了18次電話?
蘇和額樂放緩了進門的腳步,趁聚會還沒有散,停在門外給周安吉回撥了過去。
無法接聽。
掛掉後等了一分鐘再撥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