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歲自以為找到鐵證,抬頭質問褚洄之。
回應他的是掌下胸腔因悶笑而引起的震顫。
褚洄之笑什麼?
莫歲掌心發燙臉也發燙,剛要收回手,卻被人一把扣住。
「小少爺,跟你離這麼近,是個人都要心跳加速的。」
褚洄之微微低頭,未乾的髮絲有些重量,有些凌亂地垂搭在二人的衣襟。
「何況是我。」他語焉不詳,這一句話的音量被壓得極低。
「這個點洗澡,只是因為昨晚做了一晚上噩夢,被驚醒了而已。」
褚洄之想好說辭,伸了個懶腰,轉身走出浴室。
莫歲跟上去,緊追不捨:「噩夢?什麼噩夢?你說給我聽,我要聽細節。」
就算是褚洄之,也不可能立刻編出情節完整、細節真實的長篇大論來。
莫歲打定主意,要是褚洄之說忘了夢到些什麼,自己絕對認定他前面說的也都是謊話。
可惜,褚洄之做噩夢做慣了,根本用不著編,隨便挑兩個講就行了。
「真的要聽?」
他嘆氣,拍拍床沿,向莫歲道:「那坐下聽吧,可能有點長。」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些陰魂不散的傢伙,在夢裡沖我張牙舞爪來著。」
褚洄之回憶道:「夢裡我是個小孩子,還在福利院裡。我想翻牆逃出去,卻被一個多頭多臂、血肉模糊的巨大怪物攔住了。」
「我認識那個怪物身上的每一張臉,差點領養我卻被我發現是戀|童變態的中年男人、因為生活不順動輒打罵我的護工、搶走我所有食物逼我吃剩飯剩菜的小胖子,還有我那個早死的血緣上的酒鬼父親。」
「每一張臉,都在居高臨下地朝我獰笑。」
如果神智足夠清醒,褚洄之是不會說這些的。他提到的那些人早死個七七八八了,都是前塵往事,說出來反倒像是在賣慘。
但褚洄之此刻沒有精力再做遮掩,他只想讓莫歲相信他說的話,所以每一句話都不摻假。
「……你沒跟我說過這些。」
褚洄之描述的場景實在是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想像不到的,莫歲沒想到自己的追問會逼著褚洄之談起這些,突然有點後悔提起這個話題。
「抱歉。」他道。
褚洄之唇角彎了彎:「你是最不該跟我說抱歉的人,莫歲。」
莫歲不太會安慰別人,只能小心翼翼問:
「那,在夢裡,你逃出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