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著唇,緩步走進房間深處,看到淋浴間的門縫裡透出一點光亮。
煎熬的心臟霎時死而復生,褚洄之深呼吸,推門而入。
兩相對視的一瞬間,兩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莫歲純粹是覺得尷尬,他沒想到褚洄之回來得這麼快,他都還沒來得及站起來。
他擦了一把臉上的水,故作若無其事地道:
「咳,不小心淋了點水。拉我一把。」
看到形容狼狽、渾身濕透的莫歲,褚洄之震驚到一下子忘掉了所有打好的腹稿。
他強行擠進了狹小的空間,將莫歲從地面拉起,同時反手鎖好了淋浴間的門——
不論怎樣,先讓莫歲沒法跑走再說。
褚洄之之前說淋浴間小到大概只有兩個站立身位,這話半點沒誇張。
兩人幾乎緊挨在一起,褚洄之不得已伸手撐住莫歲身後的牆壁,這才能保證兩個人都有足夠的位置站立。
呼吸交錯,褚洄之的衣服和皮膚都被莫歲身上的水跡浸濕,莫歲也能清清楚楚地聞到褚洄之身上繚繞著的血腥氣和酒氣。
莫歲聞到這個味道就想到剛才發生的那些令自己糾結的事,他皺了皺鼻子,帶著點埋怨道:「你身上的味道很難聞。」
聞言,褚洄之眸光一顫。
他現在實在不想從莫歲口中聽到任何對自己的負面評價。
他伸手打開了花灑。
剛剛花灑給莫歲帶來了不小的心理陰影,聽到水流落下的聲音,他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似的向後仰頭,卻忘了逼仄的淋浴間實在沒有供他躲避的餘地。
可莫歲並沒有撞上堅硬的牆面,褚洄之的手墊在了他的腦袋和牆面之間。
水流的緩急和溫度也控制得很好,不像剛才和發狂的瀑布似的,再加上褚洄之替他擋去了大部分的水流,所以莫歲沒什麼不適,甚至還比剛才還暖和了不少。
難聞的氣味隨著水流沖刷一點點散去,但莫歲覺得自己還是忍不住想罵人。
他咬牙給了褚洄之一拳:「神經病。」
因為剛有不少水滴進了眼睛,莫歲現在眼眶有點發紅,他這幅樣子落在褚洄之眼裡,簡直就跟哭過沒什麼區別。
褚洄之心臟鈍鈍地發疼,他不知該做些什麼才對,只好笨拙地擦去莫歲臉上的水漬,可很顯然,他同樣被淋濕的雙手只能適得其反。
但莫歲沒有阻止褚洄之沒什么正向效果的舉動。
他突然意識到,此刻,除了褚洄之需要確認自己並沒有排斥他之外,自己其實也非常需要確認,褚洄之對自己是唯一特殊的。
水流聲很是嘈雜,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距離過近,兩個人都錯覺般聽見了彼此的心跳。
褚洄之突然開口道:「莫歲,我會努力做個好人。」
自己空洞的保證聽上去肯定非常沒有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