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且窒息的沉默持續了很久,褚洄之緩緩垂眸,就連眼皮閉合的微弱聲音都仿佛重錘落地。
「……他一句維護我的話也沒有說?」
褚洄之問科林,有些沙啞的聲音里明顯因心痛而產生了顫抖。
「沒有。」
科林篤定地立刻給出答案,慫恿似的要將褚洄之徹底推向孤立無援的懸崖邊緣:
「得多心狠才能做到這麼冷漠無情,連一句有人情味的話都不肯說出口,你和他也算出生入死過。」
褚洄之一言不發地默默閉緊了雙眼,攥緊的掌心裡,那枚子彈的稜角嵌入皮膚,連帶著整顆心臟泛起細密酸澀的痛感。
但顯然,褚洄之感到難過的理由與科林以為的截然不同——
莫歲得對他自己多心狠,才能做到一絲不苟地按照他的安排說出那些違心的話。
別人看不出來,褚洄之卻能從那段短暫的錄像里一眼看到莫歲格外繃緊的臉頰和手臂。
在剛剛短短的半分鐘內,他幾乎身臨其境地看到莫歲在鏡頭的死角用指尖掐向掌心,緊咬著舌尖不讓翻湧的情感勝過理智的樣子。
莫歲怎麼能這麼聽話呢。
褚洄之簡直覺得匪夷所思。
分明是最不會撒謊也最討厭說謊的人,卻能乖乖做到一字不落地重複他只說過一遍的每一句話。
其實褚洄之是在計劃里給莫歲留下了容錯空間的,只要莫歲的發言效果能達到七八成,他都有把握讓科林救下自己,畢竟他和科林的合作建立在各取所需的基礎上,並不需要彼此建立多麼牢固的信任。
錄像中莫歲堅定卻單薄的身影依舊在褚洄之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是真的沒想到莫歲能做得這麼毫無紕漏。
酸軟的心臟一下接一下猛烈地抽痛,大過了麻醉效果消退後肉|體所感到的疼痛,一旁的體徵檢測儀甚至發出了短暫的警報聲。
科林冷淡的目光掃過似乎正在崩潰邊緣掙扎的青年,並不覺得這值得關注。
他是研究員,不是心理醫生。再說了,有心理創傷的人多了去了,能有什麼大不了的。
「沒什麼可傷心的,我不管你是想有朝一日問他要個答案,還是想讓他為今日自己的選擇而後悔,你都得活下去。」
科林語氣如常,他按停抽血儀器,動作熟練地分裝血液樣本。
確認實驗材料沒有問題,科林召來機械臂,遞上新的治療藥物和營養劑。
「我可沒有太多時間給你慢慢養傷,藥效比較強烈,肯定死不了,你自己抗住。」他向褚洄之道。
藥液呈淡紅色,不用想也知道,科林肯定在其中摻入了強化試。很顯然,他完全沒考慮揠苗助長式的治癒會給人體帶來怎樣的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