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禛不疾不徐跟著下樓:「我允許你褻瀆我。」
「……我不要!你別過來啊!」
正跟嚴禛嬉笑怒罵,喬逆手機接連來了四五條信息,都是嚴芭發來的。信息內容讓他與嚴禛臉色一沉,他們立即驅車前往醫院。
嚴揚被下了病危通知書。
方檬哭得死去活來,就差跪在醫生面前;嚴俊國坐在長椅上不停地抹臉抓頭髮,懊悔與自責讓這個中年男人顯出疲態,再無往日叱吒商場的雷厲風行。
嚴芭比方檬好不了多少,神態痴痴的,眼睛紅腫,一見嚴禛與喬逆,那眼淚就止不住地流:「哥,嫂子……」
喬逆不知如何安慰。
嚴禛亦沉默,環顧一圈,沒看到自己母親。他安撫自己爺爺幾句,緩步走向走廊盡頭的茶水間,果不其然看到母親在裡面。
林琬孑然獨立窗邊,雙瞳映著夜色,卻好像什麼都未能入眼。她抬手擦了擦再次泛起酸澀濕意的眼角。
「媽。」
林琬連忙整理儀容,勉強一笑:「來了。」
嚴禛說:「半年前嚴揚也是下了病危通知書,這次他肯定也能挺過去。」
「……嗯。」
這一夜,嚴家全家守在急救室外,無人合眼。
喬逆沒看到楚瀾,去男O衛生間方便的時候感應燈剛亮,便見穿著雪白襯衫的青年幽靈般坐在輪椅上,嚇他一跳。
「楚瀾,你在這裡做什麼?」
楚瀾抬起黑幽幽的眼睛,「你做什麼,我便是來做什麼。」
喬逆想了想問:「你那個,方便嗎?」
「有殘疾人專用馬桶。」
喬逆覺得自己剛才的出言可能冒犯了他,說:「抱歉。」
楚瀾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不過是出於本能的回答:「沒事。」
喬逆嘆道:「你也不要太擔心了。」
楚瀾古怪地盯他一眼,「如果躺在ICU的是嚴禛,你不擔心嗎?」
喬逆直言不諱:「你就是這點讓人討厭。」
楚瀾表情紋絲不動,眼睫輕輕垂下:「是啊,我也覺得自己討厭。別人但凡丁點對不起我,或讓我不喜,我就想以牙還牙討回來。」
「所以你蠱惑嚴揚咬了你?」
楚瀾蒼白的雙手置於膝頭,十指握緊,低聲道:「我只是……想報復他一下而已。」
他想報復嚴揚忘了自己,在自己最孤苦無助的時候,讓他以為自己被拋棄。儘管來到嚴家後得知嚴揚是也是迫於失憶的無奈,但他看著成為自己繼兄的嚴揚,心中越發愁悶痛苦。他時常自問,這算什麼,自己跟嚴揚到底算什麼?
他們的人生太操蛋了,在以為即將得到最好的結果時,上天偏偏要打碎他們的美夢,還讓他們以最尷尬的方式重新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