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與喬鶴年的隔閡積年累月,他不知該從何處去了解。就算了解又如何?
喬鶴年脾性如此,至少在當時的喬安看來,喬鶴年並不希求從他身上得到親情。而喬安也不再年幼。
罷了。
就這樣,直到喬鶴年離世,喬安對這個父親仍知之甚少。
他偽裝自己毫不在意,然而血親的逝去,怎麼可能不留下痕跡——他是有些後悔的,就連喬逆都知道老人家時日無多,多去瞧瞧,他卻沉湎在往日的幻象中,以為父親還是那個身為喬鶴年院長的父親。
韓墨是他的枕邊人,又怎會看不出他的心思。
喬安垂眸苦笑:"……我是個不孝子。"
韓墨道:"情感是要相互的,他沒能給予你作為父親的關愛,彼此疏離是正常的。"
"但我始終是他兒子,我卻連他生日都不記得。"
韓墨扭頭問小元寶:「寶寶,你知道你爸爸的生日嗎?」
小元寶搖了搖小腦袋:"不知道。"
"他才三歲,你拿他跟我比?"喬安好笑道。
韓墨彎起唇角,就這樣切入正題:「我第一次見到你父親的時候,他還是個嬰兒。」
"……"
韓墨活了近二百年,看著一代又一代的人與物歷經變遷。他在科研院出生,也在科研院長大,說來慚愧,他直到三十歲,才逐漸了解這個世界。
他是完美Alpha最成功的實驗品,前三十年,他的生活基本在實驗室、科研院、實驗基地度過,偶爾去放鬆身心旅個游,也不會輕易讓他出國,身邊總是圍著軍方的保鏢。
說實話,他並不需要別人保護,他的力量早在前十幾年被證明,就算被近百名頂級Alpha圍追堵截,他也能衝出重圍。
但軍方仍孜孜不倦地派人跟隨他,有時他會使壞,故意讓人跟丟自己,然後溜一圈,自己回去。
當然,回去後就會被盤問、審查,但誰都拿他沒辦法。百年的科研成果,人類殷切的期盼,盡付他一身。
十幾歲的時候,喬鶴年的爺爺就對他說:"你是人類的希望。"
二十幾歲的時候,喬鶴年的父親喬慕楓接掌科研院,對他說:"別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你就是比普通人厲害了一點點。"
韓墨說:"我厲害了不止一點點。"
喬慕楓與老樹皮一樣腐朽嚴苛的老院長不同,是個性格開朗幽默風趣的人,他在實驗之餘,喜歡拿著一隻地球儀,往左撥弄一下,又往右撥弄一下,說:"嘿,地球就這麼大。"
卻又惆悵道:「就這麼大的地球,我哪裡都沒去過。」
韓墨道:"你不是經常出國?"
"出國參加研討會,會議一散就要回來,科研院的擔子壓在肩上,真他媽重啊。韓墨,你幫我分擔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