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暄暄悶不吭聲地看著凌硯的眼睛,過一會兒才終於委屈巴巴地噘著嘴,朝對面那兩個討厭鬼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那兩男孩兒的哭聲也再次停了,他們抬眸看凌硯,又瑟縮著收回眼,並不敢搭腔。
如果只是孩子的一聲道歉,何必非要家長出面。吳光瀚的父親作為受害者家長代表,再次梗著脖子對高他一個頭的凌硯嗆道:「暄暄爸爸,聽說暄暄媽媽,哦,你的前妻,以前是做律師的,法律我也懂一點,小孩都是無民事行為能力的,這件事重要的是家長的態度。」
「帶孩子去醫院看看,」凌硯語調沉穩,情緒也無甚起伏,「費用由我報銷。」他習慣解決問題,此刻也一樣。
「……我們說的也不是報銷的問題……」浩宇媽媽在看不見的威壓之下訥訥開口。
「其餘損失也可以列出來,」凌硯說,「各方面的。」
家長的話被噎了回去,對方如此乾脆,他們再多說,就顯得胡攪蠻纏一般,但又覺得自己如果這樣乾癟地應下,仿佛今天就為訛錢而來,此番形象他們也是萬萬接受不了的。
於是浩宇媽媽支吾道:「我,我們這裡說的是態度……你們的態度,也過於居高臨下了。」
可惜隻言片語仍難消弭凌硯內生的俯視——決策是他的日常,不論有意無意,他的確並不認為自己與對方幾人完全對等。凌硯不再理會對方,只抱著林暄暄轉身對班主任周老師道:「請調看一下教室監控。」
被忽然點名的周老師本能地點頭:「好的林爸爸,您稍等。」班主任是有教室監控的權限的,相關視頻她早已調出來,也在凌硯到場之前,給其他家長放過了,現在她簡單敲擊鍵盤,又把電腦顯示器調整向凌硯,按下播放。
視頻中剛吃完飯的林暄暄被兩個男孩叫住,他們嘲諷她的衣服和鞋子,兩三句話便熟練地將一切引向她沒有爸爸,林暄暄顯然不願搭理,逕自要離開教室,卻被名為浩宇的男孩扯住羊角辮,男孩力氣不小,將沒有防備的林暄暄直接扯倒,膝蓋狠狠嗑在地上。凌硯皺眉,浩宇的媽媽不自覺縮了縮脖子。林暄暄反應很快,直接從地上爬起來便兩手猛推浩宇,她顯然使了全力,男孩被推得後退幾步,接著就和身旁的光瀚一道向林暄暄撲來,三兩下將她按在了地上,兩個男孩前後騎壓在林暄暄身上,扯她的頭髮,掐她的腰,林暄暄奮力地掙扎,兩隻小手不甘示弱地揮舞,卻拉不開那兩人,在被禁錮了雙手後,林暄暄終於扭動脖子,一口咬在浩宇壓住她的手臂上。疼得浩宇立時便卸了力,手腳發軟地嚎起來,林暄暄趁機將他推開。教室另一頭正監督小朋友收拾碗筷的老師似乎這時才注意到他們的動靜,連忙趕去,但重新站起來的林暄暄已撲到光瀚的身上,拼命咬上他肩骨,疼得他哇哇大叫,老師上前想拉開林暄暄,竟一時都沒有拉動,好不容易分開,兩個男孩早已哭得天昏地暗。老師先檢查了林暄暄的身體,確認她除了頭髮和衣服髒亂了些外沒有其他擦傷,這才回頭看那兩個男孩,一撩袖子和衣領,立刻大驚失色,忙叫上另一保育老師,將兩個孩子抱出教室。
周老師適時按了暫停,她有些尷尬,但自認自己的處理沒有太大問題,她是優先顧及了身為女孩的林暄暄的情況的。
她仰視凌硯,謹慎地開口:「這件事實在是一場意外,我們老師也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小朋友衝突的升級,沒有及時制止暄暄過度的行為……」她忽然噤聲,後背被凌硯那一眼掃得出了一層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