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父程母此前是真擔心兒子會孤獨終老,好像這世上沒有哪個姑娘入得了他的眼似的,別說處對象,托人介紹了他都不肯去見面。
換對父母,興許就按著自己喜好,給兒子張羅婚事了。
這年頭,就連有錢有勢的人家,都是替子女做主、包辦婚姻的,何況他們只是普通的工人家庭。
但程父程母讀過書,看過戲文,見過身邊親戚因包辦婚姻過得很不幸的事例,他倆膝下就只有這一個孩子,程母身體不好,醫生建議別再要孩子,因此不希望唯一的孩子因為他們的干涉,婚姻過得不幸福。
可總這麼拖著也不行啊,於是寫信讓兒子攢夠公休,去遠山縣看看他姨母,想借這機會,讓他姨母給他物色個對象。
哪知這小子不聲不響的自己在北關找了個媳婦。
程母一邊張羅婚房,一邊也有些擔心,見老程提著菜籃子回來,問道:「你說以咱兒子的挑剔勁,找的媳婦會不會很難相處?」
「這話你問過多少次了?我哪兒知道啊!我和你一樣,都沒過她,等來了不就知道了。兒子喜歡,難相處你不也得相處?還能把人趕出去不成?」
「……」
程母睨了丈夫一眼:「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去!把雞殺了,也不曉得哪天到家,只說年前年後,也不給個准信。」
程父拎起綁著腳脖子的大公雞,搖頭晃腦地對著雞說:「哎呀!今年攢的錢全貢獻給你了!希望你爭氣點,讓阿瑾媳婦吃得開心點,一家子和樂融融的,也算全了你這一世的雞生。」
「……」
程母被丈夫逗得哭笑不得:「你還有時間跟雞說話?有這閒工夫替我把青菜也洗了。」
「你這就有點俗了,我是普通的說話嗎?這是臨終的道別。」
「行行行,你繼續說吧,廚房裡的活交給你了!我去躺會兒,這幾天起早搶位置曬被子,累得我腰疼又犯了。」
「那快去歇著,餘下的活我來。你說你也真是,雞沒叫就起來,何必呢!誰會在黑逡逡的凌晨去曬東西?」
「你不知道,樓下吳老太精明得很,我不起早點,她就把朝向最好的幾塊平台包圓了,剩下的要麼日曬時間短,要麼是角落位置,稍微刮點風,被面就會蹭到牆灰,我這可是新做的被子,哪能捨得啊!那還不如直接掛在家門前的陽台上,不就是擔心蹭到灰嘛。」
「老程!老程!你兒子媳婦回來了!」
兩口子說話間,樓下天井響起吳老太掐尖的嗓門。
程父程母對望一眼,一個顧不得去廚房殺雞洗菜,一個也不回房休息了,兩人前後腳奔出家門,扒著陽台欄杆朝下望。
樓下,徐茵和程少瑾兩人被吳老太以及其他在天井打水洗衣服的職工家屬圍住了。
這個問:「阿瑾,你幾時結的婚啊?媳婦哪裡人?」
那個說:「阿瑾,我們好歹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喜酒輪不到,喜糖總該分幾顆給我們嘗嘗啊。」
「哎——」程母朝樓下喊,「你們別把我兒媳婦嚇壞了!否則我找你們算帳!」
「哈哈哈……」
圍著小倆口打趣的職工家屬笑著一鬨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