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難受,睡得並不安穩,過了很久才睡著過去。
夜已經很深了,大北城內各個裡閭街巷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烈烈的風聲忽然停了,清冷寂靜,這一下子,仿佛風雪也都和人們一起進入夢鄉了。
第二日食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照在這滿地綿密冬雪的邯鄲城上,氣溫較之昨天又冷了幾度,姜珂昨日幾乎折騰到凌晨才堪堪睡去,此時正躺在她溫暖的小窩中睡得正香。
而另一邊,大北城最南邊,挨著渚河水的一處閭右人家門前,有位少年前來拜訪。
這少年大約十二三歲的模樣,頭髮一半垂下,一半在頭頂上紮成髮髻,並未帶笄。身著繡有花紋絳色繭衣長袍,腰間鞶帶上繫著一枚透雕鳳紋的崑山白玉璧,腳穿皮屨,模樣雖不算俊秀,但也很有英氣,氣質俱佳,一看就是哪家王公貴族家的公子公孫。
少年手一柄金澄澄的青銅寶劍,身後跟著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僕。
他用眼神示意後,於是老僕走上前去敲響了這戶人家的木門。
不久後,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老媼,粗布褐衣,頭髮半灰半百,全部都一絲不苟地梳成平髻,臉上有幾道溝溝壑壑的皺紋,但面容和善,嘴邊帶著慈藹的笑容。
很明顯她和這位少年相熟,看到他後,笑意吟吟地說道:「您來了啊。」
「少君正在後院練劍,估算時辰,約麼現在也要結束了。」
少年很有禮貌地回這老媼:「多謝嫠媼,丹已知曉。」
這位少年正是從燕國來到趙國當質子的燕公子丹,而他今日所拜訪的人,乃是秦國公子政。
現今共有三位別國公子居於趙國,分別是燕公子丹,秦公子政,和信陵君魏公子無忌。
長平之戰後,秦人和趙人的關係不死不休,勢同水火,可想而知嬴政和其母親在趙國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
但燕公子丹最近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
不僅是因為自己和當今趙王同名,更是因為他的父親,也就是當今燕國的大王燕王喜鼠目寸光,居然和朝中大臣們商量趁著趙國元氣還未完全恢復,發兵攻打趙國。
卻不知這個消息早已被趙國安插在燕國的間諜知道,趙國王室恨燕國趁人之危,又實在沒有多餘兵力出兵攻燕,自然便將這些怒氣全部都撒在燕公子丹身上了。
魏公子無忌的待遇則和他們恰好相反,他是竊符救趙,保衛邯鄲的大恩人,趙王對他十分感謝,將鄗地分封給他。
作為四大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魏公子無忌穿白狐衣裘,帶美玉瓊冠,居高台宮室,每次出遊都有成百上千的人自發跟隨,可不是他們這兩個毫無根基的公子可以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