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自己好像被姜珂給騙了,但因為他不知道魯迅這個人,所以並不能確定具體是如何被騙的。
「孽友!」
殿中史官的筆都快記冒火星子了。
據《史記·姜丞相世家》記載:始皇帝元年秋,帝相於殿內議賦稅,因事不善,帝欲驅相於殿外,未果,繼言之,二者皆歡然,談畢舉,姜丞相不告而別,帝怒,曰:孽友。
姜珂從殿裡出來,雖然知道君無戲言,嬴政答應了的事情就不可能反悔,但她還是如一陣風似的快速離開這裡,就連中途偶遇的章邯都未來得及打招呼。
回到丞相府中,姜珂告訴范增:「大王同意了,而且還順便減免了一成賦稅。」
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是在說中午吃什麼一樣平常。
范增:……啊?
范增脾氣急,但這不代表他不通情理,他知道這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沒想到姜珂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給辦成了?
不愧是我主君。
還有,他最好奇的是:「您是如何說服陛下減免賦稅的?」
姜珂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不可說,不可說。」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人的性情總是喜歡調和、折中的。礕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裡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窗了。」
姜丞相依樣畫葫蘆曰:「陛下的性情總是喜歡調和,折中的,假如你告訴他要減免一成賦稅,他一定是不允許的,但如果你告訴他主張減免四成賦稅,那他可能就會同意減免一成這個選項。」
冬天很快就要來了,除了驪山服徭役的人外,還有北地修建長城的徭役,士兵,以及各個鄉縣的徭役,這些人數加在一起很龐大,好在因為秦國之前已經大面積推廣棉花的種植,有很多故秦人和原三晉之地的黔首能買得起冬衣,對於這種不需要分發棉衣的人,姜珂採用了一個最簡單粗暴的方法——發錢。
樾是遼東郡中一名最普通的黔首,遼東郡原本是燕國的領土,在燕國的最北邊,當然,也是溫度最低的地方。夏天還好,一旦到了臘東之日,也就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伴隨著刺骨的寒風,雪厚三尺,滴水成冰。
燕王原本就不是明君,再加上前些年痴迷煉丹,就更不理朝政了,將國家大小事物全部都交給趙高,趙高在禍害黔首們這方面戰績可查,縱觀整個華夏歷史那都是數一數二的頭子,可想而知平日里樾過得是怎樣的生活。
那是遼東獨有的冷冽空氣,甚至都不敢深呼吸,生怕這股寒氣入侵到自己的五臟六腑,貴族們有精緻美麗的狐裘和散發著熱氣的燎火爐,可以盡情欣賞這份銀濤無際,天下皆白的美景。可他們這些連麻衣都穿不起的黔首那可就慘了,他們只能用縫補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粗褐衣和身體中流淌著的熱血熬過一個個寒冬。
沒錯,是熬。
遼東三尺的雪層下掩埋過很多被凍死的黔首,他們的死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無聲無息,可對於一個小家來說那便是重若泰山,幸好,樾的血很熱,他成功熬過一個又一個地寒冬,活到如今。
但是他馬上就要跟著縣裡的徭役隊伍一起去代地修長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