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程澈表示理解。這種有連接但不親密的關係相處起來沒有壓力,況且江蔓畢竟不是他親媽,他怎麼能要求她事無巨細地承擔起所有責任。
他在這條小巷裡不聲不響地沉默著長大,不哭也不鬧,很少去記恨什麼人。
想要什麼東西不會開口去要,因為沒有就是沒有,得不到也不會死掉。
他並沒有想要的,也沒有在乎的,這片土地上沒有任何能讓他留戀的東西,像梅雨季房間的牆頂上,連片生出的霉斑,沉悶的,潮濕的,不祥的。
江河是個例外。
但那只是因為她太弱了,耳朵聽不見,又生著病,像一朵蔫巴了的花,和磚樓梯夾縫裡長著的那幾朵小黃花一樣,歪斜,易碎。
程澈可以得不到,他只要逃就好。但是如果一朵花搖搖晃晃要碎,且要碎在他的面前,那麼他會伸手去扶。江河是,流浪貓也是。
高考是他唯一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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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昨晚試卷寫得晚,加上心裡有事,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實,淺薄的睡眠里做了幾個雜亂的夢,醒來後全都記不清了。
他背著書包上刑場般踏進9班的門,準備迎接屬於他的宣判。程澈想,如果賀遠川真往外說了,那他就打死不承認。
預想之中的場面並沒有出現,賀遠川依舊是趴在桌子上睡覺。
前面的喬稚柏絮絮叨叨地扭頭跟圓寸頭秦禕說話,秦禕抱著課本面朝前,像是隔絕了一切聲音,面無表情。
過道另一邊的男生劉俊見他來了,本來還昏昏欲睡,立馬來勁了,大聲調侃:
「程澈,剛別班有女生來給你遞情書呢,放你桌洞裡了,還貼著粉色小心心,學霸果然就是不一樣哦。」
程澈溫和笑笑,看著不太好意思:「害,不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的,有什麼不一樣的。」
最後一排坐著的都是混日子的,每天上課時從前面往後看,根本見不到能坐直溜的,全是歪著斜著睡覺玩手機的。
廖老師就會扯著嗓子唱著歌般地喊:「最後那排都給我坐起來,看看人家程澈!你們羞不羞愧!」
但這幫男生也不惱,根本無所謂。
劉俊拉長聲音哎了一聲:「還真不一樣,都說桃花眼招桃花,我也想長一雙。」
話沒說完他旁邊的幾個男生就打趣他,幾個人鬧成一團:「快得了吧你!你那是缺一雙眼睛的事兒嗎?」
程澈把書包塞進桌洞,從底下摸出一封信來,粉色信封,上面寫著行清秀小字:文科9班程澈收。
他把信塞回桌洞,喬稚柏回頭道:「我看了,長得挺漂亮呢!成績也好,一看就是好學生。」
想了想,喬稚柏下結論:「和你一個款型,還真般配。」
程澈笑笑,沒說話,從書包里掏出書開始早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