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晨,長長的巷子裡沒什麼人,十二月的天有點冷。
他今天穿了身米白色的小夾襖,夾襖後頭帶個帽子。
風一吹,他耳朵疼,便伸手把小夾襖的兜帽戴上,手插進口袋往巷口走。
程澈的步子快,低頭呼出口白霧,沒注意到旁邊突然閃過了幾個黑影。
待餘光里看到人影,他心裡頓時感到不妙,腳步一轉就往巷子裡跑。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那幾人猛地竄上來用力拽住他,程澈被擰著胳膊制住了——
「老實點——」其中一男子開口罵道:「他媽的終於給老子蹲到了,你小子挺能躲啊?」
程澈沒吭聲,兜帽被人一把拉下去,動作粗暴,連帶著頭皮被拽得疼。
他不由自主地皺眉,視線里場面混亂,估摸著得有四五個人。
這地兒偏就偏在這,巷口外不是馬路,而是另一條相互交錯的巷子,數條巷子蚯蚓般糾纏不清,這一片統稱叫烏海巷。
沿邊的店鋪少,又是周六,零星開著門的幾家連裡面有沒有人都不知道。
就算有,很快也會在聽見動靜後悄悄關上門。
胳膊被幾人死死困住,背後有個硬硬的東西抵著他。
尖銳的,接觸面極小。
應該是把刀。
「程赴呢?躲哪去了?」背後那人惡狠狠地說:「別又說你不知道,他就住這兒,去哪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程澈面無表情,「他是死是活我都不關心,你們要找找他去。」
「找誰?找程赴,還是找唐運生?」
背後那把刀抵得緊了,程澈能感受到布料被劃破的臨界點所發出的撕裂聲,「我要是能找到他倆,還他媽能來找你啊?」
一雙兩雙…他低頭看身旁的鞋子,連他自己一共六雙,十二隻。
他估計得沒錯,來了五個。
「唐運生欠了老子三十萬!」旁邊的人吼起來,將他的胳膊攥得更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不起就別他媽的給老子上賭場充大爺!」
「誰欠的你找誰去啊。」程澈說:「唐運生欠的關程赴他媽的什麼事啊?」
五個人里正對著程澈的是個眼熟的,眼睛下面有道長長的凸起且醜陋的疤痕,從眼下蔓延到下顎。
程澈長大的這些年裡,和他打過數次照面。
印象里身邊的人都叫這位疤爺,看著五十多歲,在清野鎮是大家都不願粘上的存在。
疤爺站那看他,突然伸手,拍了拍程澈的臉。
這個動作充斥著不懷好意的羞辱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