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川看著他笑,「嗯」了聲,閉上眼,雙手合得虔誠。
關於生日的概念與流程,程澈其實也不算特別了解,記憶里每年生日的清晨,傅萍會給他煮一根長長的面,旁邊臥著顆荷包蛋。
若是程赴在家,傅萍便會帶他上方叔的那家麵館,在麵館給他煮,晚上回家再買一個小蛋糕,插上蠟燭讓程澈許願。
程澈閉著眼,就著搖曳的燭光許下心愿。
他的生日願望大多和傅萍有關。
願自己長得更高更強壯些,可以舉起掃帚趕走揮著拳頭的醉酒男人。
願自己的學習再好一點。
這樣以後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可以帶著傅萍搬離這片潮濕的弄堂老樓,可以在流浪貓狗奄奄一息時,有足夠的能力與金錢救活每一隻。
後來他不再過生日,那年程赴難得在家,唯一一次鼓足勇氣開口要,程赴意外地答應了。
程澈很高興。
晚上興高采烈背著書包回家,連走路都是蹦著走,結果出乎他的意料,到家後發現鐵門緊鎖,小院裡黑洞洞的,沒有芒果蛋糕,也沒人在家裡等著他。
程赴完全忘了這回事,已經坐上下午五點的火車去了外地。
連鑰匙都沒有留給他一把。
那幾天趙慶有事回老家,小賣部關著門,當天晚上下大雨,程澈靠在樹下淋了一夜,第二天燒得兩眼發黑,模糊中被臨時回來的趙慶抱去了醫院。
他在趙慶的肩頭,跟著顛簸想,爸爸,我很廉價嗎。
這是程澈對生日的全部印象,比較久遠,他像模像樣地扮演起傅萍的角色,給賀遠川煮上了那碗面。
這次同樣出乎他的意料。
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他卻收穫了緊密溫熱的擁抱,不是自己生日,卻依舊得到了一塊為了他而買的芒果蛋糕,和一份遲來的回答。
以及一個關於他的生日願望,祝程澈以後可以健康平安。
另外,希望自己可以一直一直陪在程澈的身邊。
這個程澈不知道。
這是賀遠川藏匿於那個樓道口,濕漉漉且私心的十七歲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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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遠川將程澈送到烏海巷後,才抬腳往回走。
他到巷口伸手匆匆攔了輛出租,一邊開車門一邊低頭看手機,給劉姨打去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他坐進車裡關上門問:「找到了嗎?」
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賀遠川的眉頭蹙起來:「平時我不都是把門關上的,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握著手機聽了會,「嗯」了聲,說:「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他長長嘆口氣,抬頭和司機說話:「師傅,能開快一點嗎?」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車裡開著暖氣,師傅轉頭過來:「這會兒堵車哦,小伙子,今晚有暴雨,路上都是人,我儘量啊。」
賀遠川應了聲,身子沉沉朝後靠,偏頭看車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