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川笑,「真不跑?」
程澈沉默,明明自己是來找這個人算帳的,現在手拉著手算什麼意思?
「你說的啊,不跑。」賀遠川閉上眼,聲音又輕又柔:「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不說?」
程澈低頭盯著他。
「因為捨不得。」毯子下的手緩緩下挪,輕撬開他掐住自己手心的指尖,撫著凹陷進去的月牙:
「捨不得你擔心,捨不得你自責——雖然你還是會自責,你好像意識不到自己的好。」
程澈不說話,他不敢開口。
心臟在胸腔下劇烈跳動,他怕一張嘴,那顆心就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賀遠川確實看透了他,他現在真的有點想跑了。
「程澈,你很善良,也很勇敢。」賀遠川還在說,很有耐心。
撫著手心的那根手指也撫在程澈的心頭:「像一塊璞玉,和你的名字一樣,澄透、清澈,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沒有人這樣描述過他,程澈從不知道這樣的詞可以安在自己的身上。
他扭了扭,想抽出那隻手,卻被攥得更緊。
「所以為什麼不打?」賀遠川仍閉著眼。「你的問題我回答了,你也回答一下。」
「我就要打呢!」程澈喊,力氣不足顯得虛虛的:「把我的手還給我!」
「不還。」賀遠川耍無賴,睜開眼看他一會,才輕聲說:「程澈,要問問你自己的心。」
「我的心就是想揍死你。」程澈咬著牙嘴硬,目光躲閃。
「揍死我吧。」賀遠川把臉湊上來,那雙濕漉漉的黑眸倏然近了:「怎麼不揍,不是還有一隻手?」
程澈虛張聲勢地舉起另一隻,最後還是放了下去。
「好吧。」程澈的肩膀懈下去,有氣無力,那雙黑眸好像快要將他吸進去。
他偏頭小聲嘰咕:「我好像……也有點……sh&*e」
「有點什麼?」賀遠川又湊近了些。
斜眼一看,嘴角勾著,一看就是明明全都聽見了,故意裝聽不見呢。
程澈頓時一肚子火,在賀遠川面前他好像很容易一肚子火,破罐子破摔地一口氣全說了:
「我說我捨不得!行了吧?捨不得打你,你不是聽見了?」
賀遠川「嗯」了聲,很認真地點頭:「做得好。」
聽見這話程澈肚子裡的火倏然又泄了,他腦袋垂著,站在邊上悶悶地:「在你看來,我好像什麼都做得很好。」
賀遠川這次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突然說:「頭彎一點。」
程澈就彎了點頭,又聽賀遠川說:「眼睛閉上。」
程澈於是就閉上眼。
他出奇地信任這個人。
布料摩挲的聲音,這兒一片住戶不多,小道上基本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