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
他不是沒感受到那隻風箏在逐漸脫離他,似乎要越飛越遠,線勒在手上不敢放,繃得緊,纏得疼。
可他不知道要怎麼辦,哪怕勒得發紅髮紫,他願意。
他不怕疼。
他只是怕風箏會折。
原來「轉正考察清單」的目的不是轉正。
——是用了半年時間,像一點點了卻身後事般,和他告別。
——程澈藏著的秘密是,默不作聲地策劃著名一場悄無聲息的告別。
倫敦的日子濕冷且難熬。
賀遠川不適應當地的飲食,尤其是各種豆子,冷食,一段時間過去瘦了好些。
倫敦的冬天也十分漫長。
時常下雨,天空灰濛濛的,天黑的特別早。
他交到了些新朋友,只是很少再笑了,有時會盯著手機發呆。
國內送飯菜的人會發來幾張照片,圖片上的男孩頭上纏著紗布,吃飯吃得乖。
他靠在窗邊聽外面細細的雨聲,一下午就過去了。
喬稚柏時不時會趕在倫敦白天時給他打個電話,訴說一些學校的事,電話的最後免不了落下幾滴眼淚。
說了劉俊,說了王杉,說了廖老師。
有時候還會說一下程澈:「程澈回來上課了,就是不在咱們班了,調去了另一個班,不過我們都說他還是九班的人,看著還是愛笑,就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賀遠川停下打字的手,沒說話。
「那天我碰到他,他看了我好半天,還沒想起我名字來,我心都碎了真的。」
「瘦了嗎。」冷不丁問。
「我嗎?我沒瘦,還胖了,我奶奶最近做了好多好吃的,說是為了高考。」喬稚柏有點感動,兄弟心裡有他。
「……程澈呢?」還是沒忍住。
「還行,臉尖了些,我見到的次數也不多,忘了就忘了,不好再去打擾他的生活了。」
賀遠川不說話了。
「兄弟,我真老想你了,你還會回來嗎?」
他垂眸看自己搭在鍵盤上的指尖,輕聲道:「以後吧。」
趕在高考前的那個晚春,賀遠川回到了清野鎮。
喬稚柏帶頭的一群人給他接風洗塵,他們就快要高考了,之前賀遠川走的急,一些手續沒辦完。
說不想見面是假的,他去程澈的班級外面看過,教室里沒看到那道身影,課間有學生看見他問:「來找誰?」
他搖搖頭,握著手中的材料說路過。
這幾天他回了小樓一趟,房子空了,沒有人住,看著多少有些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