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弈不是本地人,又出國求學數年,到鑫海任職時人家東灣市都併入鑫海三年多了,他也就很自然地以為它就是本市一個區,壓根兒不知道還有那麼一段“前情”。
戚山雨說了句“稍等”,起身進了書房,一分鐘後拿了本鑫海市地圖冊出來,將桌上的餐盤收到旁邊,然後將地圖冊攤開,翻到東灣區那一頁,對俞遠光說:
“能指個大概位置嗎?”
俞遠光低頭仔細看了看,然後抬手一指,“差不多就是這一片吧。”
柳弈和戚山雨一塊兒湊過去看,江曉原也爬到椅子上,透過夫夫兩人腦袋中間的縫隙努力湊熱鬧。
俞遠光指出的地點是一個名叫“杏滘村”的小村子,從位置來看十分偏僻。
東灣區以水網密集聞名,整個區里一共有二百多條內河涌,其中二十三條較大的就很直白的用數字命名,從“第壹涌”開始到“廿三涌”。
從地圖上看,這二十三條河涌自西到東一路排下去,差不多就是其所在地與鑫海市中心區域的直線距離了——簡而言之,數字越小,離城中心越近,數字越大,離得越遠。
俞遠光指出來的這個“杏滘村”,位於廿二涌和廿三涌中間的一片狹長的楔形區域。除了入口,其他三面都是矮坡和丘陵,幾乎就是城市邊緣了,偏得一匹不說,交通還很不方便。
柳弈估摸著從他們這邊開車過去怕是兩個小時都不一定到得了。
俞遠光指了指地圖,“我爸以前在這個杏滘村做村支書,我一直在村里待到小學畢業。”
戚山雨問:“你還在村子裡生活時,那間中專就廢校了?”
“沒有,我離開時那間中專還開著。”
俞遠光輕輕搖了搖頭,“不過我大學時回去過,那時它就廢校了。”
戚山雨和柳弈一同蹙起眉。
“是的,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俞遠光自嘲一笑:“我的夢境確實是根據實際情況產生了變化。我以前夢到那間中專時,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可是自從我去過那間廢校之後,它就有了清晰的廢墟的樣子了。”
柳弈倒不覺得奇怪。
這種情況再常見不過了。
人們常常會把現實中一些令他們印象深刻的元素帶到他們的夢境裡。
俞遠光的噩夢大概率來源於兒時的經歷。
可小朋友在成長的過程中,曾經的深刻記憶總是難免變得模糊,最後甚至可能只留下零星一兩個片段或是殘影而已。
在“遺忘”的同時,人們還常常會將一些新獲得的信息補充進模糊的記憶力,並於殘留的記憶互相組合成新的版本——就像俞遠光去過廢校之後,他夢境裡的建築物就自動update成了“廢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