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現在,當江曉原把“功課”漂漂亮亮地擺在柳弈面前時,內心那個驕傲自豪的勁兒,如果有一條尾巴,准能翹到天上去。
柳弈沒有急著評價答案對錯。
他拖過一把椅子,在江曉原身旁坐下,“好,我們從頭來看一下你的這個結果。”
小江同學咽了口唾沫,用力地點頭。
柳弈問:“第一個問題,你處死的蛆蟲在哪裡?”
“哦、哦!在這兒呢!”
小江同學連忙扒拉出了一個硬紙板,放到柳弈面前,“我燙了一百多條,晾乾以後仔細分揀過了,這幾條確實是最長的!”
三十條死蛆整齊而均勻地排列在底部帶有刻度尺的硬紙板上,頭尾都被小號的大頭針拉直,體長一覽無餘。
“長度我都記在這裡了。”
江曉原拿出一張A4紙,上面記錄了三十個數字,只有毫米級的差異,最後得出一個均數——14.75毫米。
“不錯。”
柳弈笑了笑,“那麼最關鍵的問題,你怎麼確定這是哪一種蒼蠅的蛆呢?”
“啊,關於這個……”
小江同學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吧,這些蛆真的巨難認,我昨天對著書查了好久都不太敢確定,而且……而且那個見鬼的分齡真的好難……”
——沒錯。
柳弈暗暗點頭。
這才是用蛆蟲確定死亡時間的難度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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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法醫學發展至今,法醫昆蟲學作為其中一支重要的分科,已經被許多學術泰斗們研究得透透的了,特別是常見的昆蟲的在遺體上的發育情況,每一種都有相當準確可靠的公式可供查閱,只要你能認得出是哪一種蛆,就是套個公式做一做四則運算而已。
但關鍵是,你首先得有本事認出來是哪一種蒼蠅的蛆。
全球有四千二百多種蠅類,其中我國有分布的就有五百多種,就更別提鑫海所在的省份常年潮濕溫暖,是出了名適合昆蟲生長的地方,一年四季幾乎都能看到蠅類,在城區活躍的常見品種也得有大幾十種,這其中又多有嗜屍的習性。
一隻通常僅有一厘米左右的蛆蟲,要準確判斷它是這幾十種里的哪一種,實在是相當為難人的事情。
更何況,法醫不止要搞清這是哪一種蒼蠅的幼蟲,還要分辨這個幼蟲處於發育期的哪一個階段,那裡頭的學問可就更複雜了。
厚厚一本法醫昆蟲學參考圖鑑,光是蠅類就有大幾十頁,那種一翻圖譜一眼認出這是××蠅的情況只會在電影電視劇里出現,現實中光是照著書上的圖片反覆比對就能折騰上許久,而且這個過程中還會經常陷入自我懷疑的狀態,不斷糾結自己到底認對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