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狹路相逢勇者勝
東海之上,曾有泉先奏蝸角,織龍綃,滴淚成珠。
那殿頂藻井缺落處,一尾黯藍色泉先正巋然持角,如一抹月光,幽幽照陷深海之中。
它眼下影影綽綽一縷輕紗浮曳,遮去了大半面龐,只一雙瞳子勾著一抹流光。
席墨只道那對月亮石般的眼眸空若無物,偏生鏡子般將一眾人等皆盡映在眼底。他不知這泉先來意為何,稍一遲疑,腕上驀然一痛,只覺一對毒牙楔子般鑿進肉里,周遭筋脈隨之噗噗破碎。
額角霎時沁出冷汗,臂上又是一輕,恍覺那蛇只一陣輕煙般,順著咬開的豁口鑽入了血脈之中。
席墨喉頭微動,心尖疼得發癢,恍惚中卻並不覺那杖子般粗細的蛇身能擠進自己血肉里。這就蹙眉挑開袖子,自見腕內隱隱浮了一滴露珠似的咬尾蛇紋樣。除此之外,沒有絲毫污痕血跡。
一時間,身遭冷意迭然。他下意識撫過那蛇紋,指尖恍如針扎,復仰頭去看那泉先。
只見它眼色更冷,又舉起蝸角嗚嗚吹了起來。
樂聲詭詐。席墨垂首,見脈表隨有暗影浮游,果是蛇動之象。這一回,縱痛得眼冒金星,他仍看清了泉先掌中那握黑琥珀般沉沉透亮的,正是鱗角海蝸殼。這便恍有所悟,咬牙摸出江潭給自己的那枚蝸角,試探著與之奏和。
不過幾刻,就見泉先手腕一僵,重將蝸角收了回去。
席墨:……是我吹得太難聽了嗎?
不過,他想到若是在祀殿上吹奏,那泓淵中相和的聲音應當就是由它所起。若是跟著它,必定能找到泓淵。
席墨壓下胸臆間強烈的不適,轉首想說些什麼,就見溫敘眼睛裡落了一輪滿月般,亮得不正常。
他心底起了不祥的預感,便看溫敘分外滿意道,「這隻泉先,我要了。」
席墨一驚,「小師叔,這位大概是住在泓淵裡的守墓人,不能隨便綁走的。」
溫敘看上去並不像是聽得進去的樣子,這就從袖子裡摸出一張晶瑩剔透的蛟骨網來,果斷往那大殿門口走去。
席墨想去拽人,一伸手發覺腕子還在痛。如今那蛇倒是沒有在血脈里亂爬,就是感覺像在悄摸摸吸血,某處經絡仍有隱隱余痛盤旋不去。
他有點暈了。
那邊泉先看夠了他們幾人,頎長的尾巴一甩,尾鱗與頸上珠珞交相輝映,自攜一彎熒曄,往大殿中盈盈墜去。卻是正與那張牙舞爪沖將出來的酸漿烏賊對在了一處。
二者狹路相逢,先各自甩開了幾丈距離。凝目對視時,泉先指蹼間暈開一抹微芒,這就起了一拘役陣,要將烏賊絞縛在蓮座上。
烏賊仍是暈頭巴腦的模樣,卻不能輕易著道。一口蝕骨墨汁噴涌而出,將那陣上的洗朱靈光徹底吞沒,又借著一口海水炮彈般彈離,硬是脫出了陣法的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