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席墨覺出腕上窸窣,這便低聲道,「餓了嗎?」
那素煉般的小蛇自他袖中滑出,自探入腰囊里,咬了一串蛇目果來吞了,又懶洋洋縮了回去。
席墨微微抿唇。未想到這幾年種毒的本事,盡用在這白蛇身上了。它以各種劇毒的花葉草果為食,毒牙中分別藏有八種奇毒。若不張口咬人,看上去就和無毒的蛇一般無二。
自己與它結了靈契,自然無法被蛇毒侵害,也就任它盤在腕上,作了一截裝飾。
「小玉。」
它現在聽席墨這麼喚,已權作無視之狀。而最開始聽到時,甚至咬了人一口,留下一圈深淺不一的牙印。席墨只忍痛笑道,「原來你這麼喜歡這名字啊。」
小蛇從那時就不怎麼搭理他了。
席墨來風涯島將近期年,對於此地已很是了解。
這鬼門曾在清虛立派不久後遭到大肆破壞,所以很不穩定。又因陣引之無可替代,修補了許多次仍是杯水車薪。故只能定期派遣長老弟子輪番駐紮,一旦發現有鬼祟通過鬼門入侵,就當即斬殺。
九年前,魔宗宗主重華君忽然起意,欲奪星符為己所用,造成九州大亂。
那二十八星符既為九野圖陣眼,又各自為陣,是以骨玉為引繪製的星宿烙牽動九天星辰之力,方得以在九州東西各落下一道封印。
一經破壞,天地間的星引之線崩裂,這三界封印便開始鬆動,界緣又逐漸產生縫痕。鬼祟所出之處便從鬼門延伸到各處罅隙,而風涯島也從試煉地變成了駐守地。
席墨於此潛心修煉。
許是因為體內不曾消散的鬼氣之故,他一直未曾入境。時至今日,卻已將《千秋》的前三式牢靠掌握了。
打從出了後山,席墨就被守株待兔的掌門喜滋滋地納入門下,還辦了個比較正式的拜師禮。只不過普普通通的私禮給弄成了一場盛典,請柬是為掌門親筆,著意選在長留殿舉召,盛邀各峰主與眾長老同來赴宴。於這世家子間名不見經傳的小徒弟而言,可謂給足了面子,賺盡了風光。
席墨即著一襲嶄新的素銀紋雲袍,立於熠熠之地,亭亭若水上蓮。
顧盼始知芳菲盡,莞爾不覺煙水開。
他這麼站在掌門與寧連丞中間,絲毫未被掩去光彩,反如沉珠浮星,自蘊流華萬千。這般迎下了一重又一重的賀禮頌詞後,好容易聽見後山的人來了。
進門的卻只一個老伯。
遞上的除卻直接入庫的花果藥植,另有三瓶藥丸與《千秋》劍法三式。
席墨謝過老伯,當即將這幾樣如數塞入懷中。
他垂著眼,片刻後才輕彎了唇角:江潭沒有生氣,定然是因為人多才不來的。
他都知道。
可那一瞬間,從容自若的笑容,險些就掛不住了。
完好的心臟隱然被山林間啼鳴不住的子規飛來啄空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