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動了一步,忽有炙焰撲面而來。
「是我的。」千秋劍插在地上,以此為心燃起一圈黑火,「誰都不許碰。」
席墨這話說得一潭死水般毫無波動,餘數卻是被鎮住了。
末了回過神,倏而憤怒起來,便是冷笑一聲,「大義滅親,你做得很好,不必為此難過。」
說著即攜一眾兄弟拂袖而去。
天地喧囂潮水般退散,不過片刻,後山又恢復了往日寂靜。
席墨以劍為支,卻覺得自己要站不住了。
他逐漸不可遏制地抖起來,牙關打架,寒顫不止。
他冷得受不住,迫切地想要誰來抱抱自己。接著又想起來,這世上能抱自己的人,都已不在了。
心口那處本是麻木的,如今鑽疼起來。
他真的站不住了。這便抓著劍,捂著胸口,哆哆嗦嗦跪在那堆白色灰燼前,顫著手去,將裡頭掩著的東西逐一扒拉出來。
最亮的那個,是龍瞳。
席墨忽覺不對。
江潭身上帶著龍瞳,明明注入一點靈氣就能抵消千秋劍火。
他是知道的。
但他完全沒有抵抗。
席墨腦仁生疼,不敢多想,繼續摸索。
指間又落了一弧殘光。那是絕類照影的短匕,只紋路似與其相悖,乍一看去,如同鏡像一般。
席墨從來知道江潭袖中藏刀,卻不想是這副模樣。
他怔怔將那匕首瞅了半晌,木然摸出照影來。
咔噠一聲,雙刃嵌為一體。
怎是這樣呢?席墨想,這刀是恩人所贈,為何會,會與江潭的刀……天生一對?
天上開始下雪。
風簇雪花擁來,地上那堆白灰很快就與黑火一併,拂散得一乾二淨。
潮濕的焦土中,一枚沉紫色丹丸,滴溜溜地滾到了他膝邊。
席墨一時怔忪,繼而如遭雷擊。
是他,曾在娘親身上見過的石珠子。
絕無二致。
江潭……到底……?
席墨本不是怕冷的人,捻起那珠子時卻又冷又痛,仿佛一根針扎到了血管子裡,隨著血脈緩緩流淌,所到之處皆麻透了。
他跪在雪地里,頭疼得厲害。眼外風雪愈烈,似是要將後山徹底埋了。而紗簾飄拂間,再也不見那張臉龐。
那闕初見江潭的窗洞,而今空空如也。風過之後,唯有無數紙頁攜雪花紛揚而出。席墨瞧著滿地劍譜凌亂,有些痴了似的,默默念出了那些招式的名字。
『愁悶火,時間滅』。
『心似水,頭如雪』。
「還說,還說不會未卜先知。」席墨兀自折眉道,「明明就一模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