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江潭昏昏然睜開眼,發覺席墨正抱著自己爬山路。他微微側首,看見前頭千碧崖的無盡長階,被雨水濡作煙與墨,徐徐化開,似虛非實。
這一眼,恍若隔世。
「醒了?」席墨的聲音從頂上傳來,自這不盡虛妄之中凝實了一點。
江潭又將眼閉上。
「別裝了。」席墨輕笑一聲,「睜開眼好好看,我正帶你回家呢。」
「師父,我會一鼓作氣將你抱回去,不似你那時,背了半途還要我自己爬。」席墨頓了頓,評價道,「毫無誠意。」
江潭不知他怎麼個意思。明明能飛,還要費這個力氣。
他卻想起來席墨所言之事。
如果你需要打傘,也會騰不出手。江潭想著,又睜開眼,看身遭雨流順著撐開的屏障滑下來,剔透脆弱,就像是席墨那時候掛在臉上的淚珠。
初到後山的孩子,小小一個,鼻青臉腫地團在山道上,被雨澆成了落湯雞。
那天,江潭看到他在哭了。
最後,也沒有推開他。
思量間,席墨已揮開洞門,一路將他抱到內室,放在了石榻上。
江潭動了動。體內藥性未散,手腳仍無有氣力。
他靠在榻角柱上,看著一聲不吭戳在身前的席墨,覺得他的眼睛如影子一般黑,一點亮都沒有。
席墨盯著江潭看了會兒,緊緊捏住他的肩,俯**去,一口咬破他的耳垂,用牙齒磨著傷口,像是要扯下人一塊肉般。
血珠緩緩滲出,沿著席墨的下巴尖,滴在江潭雪白的衣襟上,從細烙的紋樣里暈開,一朵朵的胭紅,渲染一般。
他忽然發難,江潭只得咬緊牙關生受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一聲低笑,那傷處的血終是給人吮幹了。
……耳朵。江潭疼得有些恍惚,只想,還在。
席墨抽開一截朱繩,將江潭的腕子捆在一處,手指卻捏上他的臉,細細撫摸。
「江潭,你為何要這樣待我。」
「我認仇作師,確實有愧於父母教訓。如今你欺我瞞我,倘不是被我發現還要躲到幾時?」
像是故意要刺激江潭似的,席墨揚手將他衣裳扯得七零八落。
「來的路上我就想問了。」他一邊扯一邊好奇道,「師父把那身綠衣服藏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