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陣之水歸其血,山歸其脈,物歸其命。
逆言,薄暮既往,拂曉將至。
逆喻,緘以晦暗,宣以光明。
倒契禮成。
靈契解開的那一瞬,騫木獨脈隨之化去,如一串螢火匯入澹臺子心口。
江潭脈中阻塞經年的鬱結之感亦如冰淬火,驟然消融。
他沉澱思緒,展開了手掌,倏忽之間只覺一界靈氣回山倒海般浩然而來,如一場暌違已久的洗禮,將他挾裹於中。
天與地,日與月,星與沙,皆路過他,皆成為他,皆是他,皆不是他。
他伸出手去,在荒流的縫隙中觸碰到死亡,又感受到新生。
魄底伏御萬靈的威壓,正悄然融徹魂靈,再無需刻意掌控,一如呼吸般自由。
這一霎,金凝的話猶然在耳:
「這股力量可使萬妖臣服,亦能帶給您無上的榮光。但是宗子,您必須控制住它,才能得到真正的光榮。」
吐息間,江潭聽到整個諸空界的低語,似在涕泣,又似歡呼。
雪起雪止之須臾,一千個歲月宛如風煙盪洪波,連同塵埃都渺無蹤跡。
「吾王。」澹臺子低聲喚道,如同晏兮立下契約時那般心悅誠服,雖則怒嵐般澎湃於前的,是不與以往的更為恐怖的偉力。
此時藥王八脈既成,螢火盡熄,澹臺子已是挺拔的青年模樣。
他面上平靜,已逾千年未有波動的魂魄卻震顫如漪。
身為天地初開之時月亮投於大地的化影,而今正是他納回脈心的極盛時刻,如此卻依然承受不住這份靈威。若不是他拼死相抗衡,這整界的靈源真是要給江潭活活吸乾了。
「吾王!」
江潭終於被他喚醒,略一愣怔,即刻收住了暴走的威壓與怒噬的靈脈。
他在澹臺子眼中看到自己漫天招搖的衣發,驀有所悟道,「契約既解,足下不必再稱我為王。」
「先祖王業已成。而今人族得自由,妖族亦有約束。只待引入靈源,兩族便可得相安,再無需奉王血為圭臬。」
「王上,為王者不為王。此亦吾之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