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模糊而遙遠,像隔著濃濃的霧。
不需要江嶼白回答,那個人已經有了答案。
「怪物。」
下一瞬間,火焰猛地竄高,江嶼白瞬間感受到灼灼熱浪炙烤著他的身體,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滾。
江嶼白身前落下一道黑影,這人大概以為江嶼白已經沒有威脅,捂著胸口靠坐樹樁上。陌生人傷口處湧出的鮮血瞬間刺激了江嶼白,他掙扎著爬起來,猛地朝陌生人撲過去,一口咬在那人脖頸處,剎那間鮮血四濺。
他只覺得這股香氣實在太過誘人,他從未喝過如此美味的血,以至於他覺得以前喝過的都那樣粗劣,比不得一點。
江嶼白餓得發抖,瘋狂地吞食著那人的血液,不知是不是受傷過重的原因,那人扯著江嶼白衣服,卻半天都拉不開。
一個身受重傷半死不活的人類,一個尚且年幼身體孱弱的血族。
鮮血順著人類脖頸流下來,途徑鎖骨、落入衣襟,滑到腰腹。失血過多的人類不滿地掐住江嶼白後頸,蒼白的嘴唇微微發顫:「你弄髒了我的捲軸。」
江嶼白騰不開手去抓他亂動的手,眼神兇狠,像只可憐又兇悍的狼崽子:「嗚——」
「小鬼,起來。」人類推不動他,放腰間的手死死抓著捲軸,「我可不想跟你這麼弱的傢伙結契……」
江嶼白喝夠了血,只覺手腕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就糊上血跡。他見人類有要走的意思,身體比頭腦更快撲過去按住人,血跡黏在人類按住的捲軸上,一道輝光閃過,契約成立。人類臉色變了幾番,猛地推開江嶼白,又踉蹌著跪倒在地,傷疼得更厲害了。
因為身體太過虛弱,江嶼白又陷入渾渾噩噩的昏迷中,他幾乎感受不到外界的動靜。
人類頭暈眼花,手顫抖著攏住扯散的衣服,喃喃道:「虧了。」
那大概是他們見的第一面,江嶼白差點被他燒死,他差點被江嶼白咬死。
周圍依舊很熱,仿佛置身於火海之中,但這一次景色不是荒野,而是裝潢溫馨的家裡。
他想起來了,他就是從家裡逃出去的。
聖魔大戰持續了無數年,戰爭逐漸波及到他們家庭,高舉著法杖和火把的人類圍在他們的院子外義憤填膺地叫嚷,他那無辜可憐的人類養父母被燒死在他面前——對,養父母,他是個生下來就找不到父母的孩子,在人與血族關係不那麼惡劣時幸運地找到一對善良的養父母,視他如親子。
他那老實本分的養父為了掩護妻子逃跑,被同胞用削尖的木刺穿刺了四肢扔進屋子裡,可憐的養母在柴油與火焰咆哮著撲過來時張開雙臂抱住他,又將他推到柴房的小門洞。
那是個狗洞,往日江嶼白會在裡面放碗小狗飯,路過的流浪狗會搖著尾巴過來吃。
半人高的窄小窟窿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江嶼白哭著折返回來想將養母拉走,她剛爬到一半,燒焦的房屋轟然倒塌。
最該死的人活了下來。
江嶼白連滾帶爬跑了出去,一路沿著人煙罕至的小路走,汗也流盡,淚也哭干,一直走到精疲力盡遇到一個怪人,一番廝打花光了他最後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