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靜怡作為莫永寧的「醫療顧問渠道」,一直實時跟進著他母親的檢查進度和報告結果。
在穿刺檢查後的第三天,她便從莫永寧那裡收到了江琦確診乳腺癌的消息。幸好只是二期,沒有發現遠處轉移。專家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與她媽媽的建議一致。考慮到患者年齡不大,建議先化療再手術,以此可以保留正常的胸部外觀。
課間,言靜怡拿著考卷坐到蘇雲景的鄰桌,假裝問問題,實則低聲將今天早上剛收到的關於莫永寧母親病情的消息一一轉述給對方。
「我媽說現在對早中期乳腺癌的治療手段已經很成熟了,大部分人經過治療後都可以康復。我也是這麼轉述給他的,但電話里他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還是不太對勁。」她有些擔心地說道,「張世成說他這幾天又沒來學校,也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他還是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嗎?」蘇雲景問道。
言靜怡長嘆一口氣,哀怨地搖了搖頭:「我都快被憋死了。誰會想到要保守秘密的壓力居然比學習壓力還大……居然失眠了,臉上還冒出了個巨大的痘痘……二模考試我都沒感受到那麼大的壓力。」
她邊說邊側過臉把那個痘痘展示給蘇雲景看,結果發現蘇雲景正眼神放空,不知正想著什麼事情出神。
「你確定不去安慰他一下嗎?」她把桌子上具考卷推向蘇雲景,湊近他,壓低聲音問道:「我不介意暴露自己的。」
蘇雲景眼神呆滯地盯著卷子,沒有回答。
言靜怡心中感慨,青春期少年的心思真是難以捉摸。
明明很想關心對方,幫助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強行壓制自己,既折磨自己又折磨對方呢?
她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
但說到底,他們只是兩個平凡的高中生而已。彼此之間能有什麼無法解決和跨越的血海深仇?
言靜怡注意到蘇雲景握著筆的手的指尖一直在不斷放鬆又捏起。每次指尖用力捏起,都仿佛是一次自我約束的心理暗示。而片刻後的鬆開,又是一陣短暫的動搖,如此循環往復。
雖然從側面看不清蘇雲景現在臉上的表情,但從他繃緊的下顎線和略有些凸起的咬肌,言靜怡感受到他內心的苦惱和糾結。
過了一會兒,蘇雲景開口說道:「我覺得,你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張世成和元林……他現在需要朋友的支持和安慰。」
「可是我覺得你去安慰他效果會比較好。」言靜怡脫口而出。
蘇雲景低頭,假裝忙碌地在幾個選擇題選項下面寫寫畫畫。
「誰去都一樣。」他低聲說。
「不是,我覺得你對他來說不一樣。」言靜怡鐵定戳地說道。
蘇雲景握筆的手抖了一下,筆尖一不小心劃出了卷面,在桌面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印記。
他下意識用手指去擦桌面上的那道印記,確認擦乾淨了之後,注意力停留在了自己被蹭黑了的那個指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