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莎琳站在高高的塔樓上,耳邊是鬼哭一樣的風的呼嘯, 呼吸間是血和硝煙的氣息。
在這煉獄一樣的環境裡,羅莎琳平靜地注視著雌鷹凱美拉人,火把的火光映在她漆黑的眼睛裡,那裡面的光談不上深惡痛絕,也沒有聖母的憐憫。羅莎琳看上去似乎可以理解雌鷹的初衷,但某種程度上並不贊同她的做法。
「你這樣詰問我,雌鷹,」羅莎琳平靜地說,「大概是想動搖我對阿拉特王國援助的正當性吧。」
這樣說著,羅莎琳忽然笑了一下。她自己微微搖了搖頭:「如果我的內心裡沒有堅定的信念,我就不會站在這裡了,雌鷹。我願意誠實地回答你的問題,如果你願意聽一聽不同意見的話。」
當然雌鷹沒有流露出反對的意思,只是頗為輕蔑地看著人族的女子,表情十分明顯地在說「我倒要看看你能狡辯出些什麼」。羅莎琳只是平靜地說:「我先回答你,一隻凱美拉殺死一個人類,和一隻獅子殺死一隻白兔子,這裡面的正當性——我的答案是,為了自身的生存而不得不做出的殺生,這是自然的法則;而並非為了自身危急存亡的做下的殺生,則是作惡與濫殺。」
聽見羅莎琳真的認真回答她的問題,雌鷹凱美拉顯然有些意外,實打實地愣了愣。而羅莎琳則是繼續說道:「所以,在我的看法裡,如果一隻凱美拉殺死一個人類,是為了飢餓瀕死時的獵食,或者反抗來自人類的屠殺,那麼這是自然的法則,是為了生存而無可避免的廝殺;獅子為了覓食獵殺白兔子也是一樣的道理。我不會指責這樣的行為是邪惡的。也許你認為我是在狡辯,但是,雌鷹,我生活在格蘭平雪山里,沒有我身上的這一件皮毛,我一定會在極地雪山的嚴寒天氣里凍死。所以,在紡織工業沒有成熟到能夠生產出替代品的時候,我不認為,我為了自己的生存而獵取必需的皮草,這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
雌鷹沉默不語,羅莎琳將眼光投在遠處的野火上。她的聲音很輕,但是裡面卻有一種平靜的力量:「人類獵殺動物,為了取暖生存,這不是錯處。凱美拉獵殺人類,為了食物果腹,也不是錯處。但是與之相對的,我也同意你說的,阿拉特國王和他的情婦們為了虛榮與漂亮,為了凌駕他人之上的快感,為了不是生存必要的戰利品與裝飾品,去打獵,去濫殺,去屠戮,這就是作惡。這是對生命的不敬。」
羅莎琳這樣說,雌鷹凱美拉終於開口回答她。她說,嗓音變得有些低沉和沙啞:「既然你也認為阿拉特王做的事情是錯誤的,是不應當被正當化的,你就應當明白我們的憤怒,我們的仇恨,不應該阻止我們南下的腳步。」
羅莎琳平靜地說:「阿拉特王做的事情是錯誤的,他在不必要的情況下剝奪了無辜者的生命,他應當被阻止並懲罰——可是,看一看你們發起的戰爭吧,你們難道不是在做同一樣的事嗎?你們為了仇恨,為了泄憤,甚至為了快意,為了興奮,為了將其他族群踩在腳下,一雪前恥,對村鎮裡的那麼多無辜者進行屠殺,濫殺,為殺而殺,你們和阿拉特的王室有什麼不同?你們是不是同樣應當被阻止並懲罰?」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里終於有一些情緒起伏了。羅莎琳定定地看著雌鷹凱美拉,只看得對方有些不適地扭開頭去。人族女子輕聲地,一字一句地說:「我親眼見過你們對無辜村落的屠殺。我親眼見過的。無辜的牧羊人,醫官,還有我的鄰居,朋友,他們被你們純粹為了泄憤地撕碎。傑茜卡,她這一生沒有做過一件惡事,她不應該就這樣死去。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儘管去殺死阿拉特王和他的情婦們,我不在乎。可是你們連續屠殺三座城池,屠殺了無數無辜的人,你以為我會輕易動搖付出全力阻止的你們的心?那你未免太天真了,凱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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