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羅莎琳被謹慎地執行囚犯轉移時,心裡其實沒有太多的想法。
羅副教授成長到三十三歲,她其實已經不太擁有年輕人對於事物的那一種「永遠青春,永遠熱淚盈眶」的激情了。如今的她碰見再大的變故,也就只是微微地皺一皺眉頭,或者無奈地笑一笑,這樣而已;痛快的大哭與舒暢的大笑對於她來說都不再有什麼發生的必要— —並非覺得那樣不好,而是她已經自然而然地,遇事不會再發生那樣的反應了。
她應該是老了。羅副教授走在審判廣場上的時候,她平靜地這麼想。
老去這件事對她來說沒有欣喜,也沒有悲傷,它就是一個客觀的,正在自然發生著的事實:
她老了。
伴隨著身體與心態的雙重老去,羅副教授對許多事物的激情也逐漸消褪,這裡面就也包括了「愛情」。
她曾經對好友曼青說起過:
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愛情」大約就是荷爾蒙與神經遞質引發的的化學反應,而那種反應已經隨著她年紀的增長漸漸泛不起漣漪了。
「當人們接觸到具有生存優勢的同類,」羅思齡說,「 比如漂亮健康的外表,為人處事的能力,善良文明的性格,諸如此類,大概就會生發出想要與之結合,共同繁衍流傳DNA的想法;大腦與身體會因此分泌荷爾蒙,神經遞質在神經元網絡里觸發反應,進入對大腦具有獎賞性的機制,促發'愛'與'性'的行為——但此時此刻,我的大腦里,似乎已經幾乎不產生任何這樣的化學反應了。」
聽見她這樣說,曼青就嘆了口氣:「這種對'愛情'的理解也太冷酷了……你簡直像一個將人類感情公式化計算的人工智慧機器人。」
而羅副教授就只是笑笑:「做人工智慧有什麼不開心呢?」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羅副教授想,「愛情」這件事早已不能帶給她什麼快樂的感受,她大腦中的獎賞來自於其他目標的達成,這並沒有什麼不好——甚至更好。
但是羅副教授的這一點自我認知,在前任伊里斯王張開翅膀,降落在海密爾頓審判廣場的一瞬間,就完完全全地被顛覆。
亞瑟蘭德在監獄守衛的阻攔中,一揮袍袖,冷冷地破開警戒直闖了進來。他冰冷地說:「是這裡的哪一個囚徒,膽敢冒犯我的妻子?」
3.3
「是誰在冒犯我的妻子?」
那熟悉的,即使是在發怒也依然低沉好聽的聲音傳入耳中,羅莎琳有點恍惚地想,那個形容是怎麼說的來著?
老了的人陷入戀愛,就像是老的房子著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