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闊演了很多戲,那些劇本里描繪過很多生離死別,有人嚎啕下葬一柸黃土,有人點燃火把一場烈火,也有靜默,站在幕前滿身哀情。
唯獨慎南行的母親,是他從沒體驗過的。
她被裝在一個玻璃製成的罐子裡,是銀河的顏色,很耀眼,以至於拿出來後,周圍好像都有一圈蕩漾的星海。
慎南行對著「銀河」笑了笑:「有點久沒來看你了。」
說著他把花往下面的台子上放:「今天我有不一樣的東西,你發現了嗎?」
陸笙闊感覺喉嚨緊了緊,居然沒來由地站得端正了。
「他叫陸笙闊,」慎南行拽了拽身邊的人,「是個明星,好看吧?現在是我的男朋友了。」
感覺到了陸笙闊緊繃起來的肌肉:「他有點緊張,那還是我給你講講最近的事情吧。」
走出墓地,陸笙闊還有點恍惚,看著胸口上的紅色玫瑰,也看著慎南行左邊胸口上的那朵。
說到最後,慎南行剪了兩朵別上,說:「我媽媽生前喜歡玫瑰,去世之前,說要在玫瑰花叢里被燒掉,覺得那樣骨灰就是玫瑰花味的,然後要把她做成銀河,那樣會很漂亮。」
慎南行的眼睛裡閃動著銀河的光。
他的媽媽是個有思想的女人,陸笙闊想,慎南行最深層的性格應該像媽媽。
天已經差不多黑了,山風裡沒有任何燥熱的溫度,風裡有慎南行的聲音:「你想什麼呢?還不走?」
想你,還有你媽媽。
陸笙闊居然有點不捨得離開這裡,又往後看。
慎南行在他背後站住腳:「我媽媽走的時候,特意把我叫去病房,說了很多,但大部分是身後事,小部分是我爸,讓我以後不要阻攔他續弦。」
「也找我爸說了很多。」
慎南行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怎麼說那些東西,然後當晚人就走了。」
陸笙闊不知道此時什麼感覺,只覺得心臟有一塊突然空空的。
但慎南行在笑:「那天宋姨給你說了她嫁過來後的感覺吧?其實我不是不喜歡她,也不介意多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只是那一刻想明白了。」
風好像開始說話,都是慎南行的聲音:「人總有一天會死去,逝者安息,生者的路還很長,我們始終是個體,家庭不過時一個集中的生活模式,而自身,活這麼一場,得做喜歡的事。」
慎南行覺得,陸笙闊比自己明白得早,揉他腦袋:「走了,你要是捨不得,下次再來。」
陸笙闊把那道銀河在腦子裡又過了一遍,跟上了慎南行的腳步。
*
到公寓樓下,已經八點了,兩人打算去逛一下超市,慎南行這才反應過來,陸笙闊的雪糕廣告已經堆了一個區域了。
身邊的人看見門口的巨大人形立牌就趕緊往回退,拉口罩。
「要不,」陸笙闊看見有人往他們這邊看,抓著他往外走,「我忘記這雪糕廣告要覆蓋很多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