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原來如此。」行秋盯著燈籠,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然而內心波濤洶湧。
幸好他自幼參與家族業務,早已磨練出面不改色的能力。
她的語氣非常內疚懊悔,最後說出「明天自首」的話。
行秋體會出言語之中的懇切,不由懷疑自己做過頭。重雲的情況沒有那麼嚴重,只是他好奇心發作,過來詐白鳥,哪曉得她真的說出來了。
「沒有必要。堵不如疏,我認為你和重雲詳談更有用。」
「會嗎?」白鳥懷疑道。
「你只比他大兩歲。」行秋說,「基本上可以無視的年齡差。」
「但是……」
行秋截住她的話語,「我喊你姐姐,你會覺得奇怪嗎?」
「呃,會。」
「便是這個道理。明天見。」行秋拐進另一條巷子。
那個巷子通往飛雲商會嗎?白鳥閃過疑問。
回到家中,行秋浸在浴桶里。清澈的水面映出他的模樣,慢慢的,浮現棕發。她抬頭,嫣然一笑,水珠滾下細膩的肌膚,後又低頭,溫水沒過發頂。
「少爺,您還好嗎?」
門外小廝的聲音驚醒行秋。他撐著浴桶邊緣站起,心臟砰砰砰地跳動,恍惚不已。
呼……沒什麼大不了的。正常的青春期生理現象。什麼書都看過的行秋找到原因。
他有著不同於清秀外表的沉著冷靜,很快恢復正常,並將其棄之不顧。
行秋嚮往的從不是小情小愛,而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是「有時明月無人夜,獨向沼潭制惡龍」,也是「請從絕處,讀我俠義」。他的目的是如此明確,信心是如此堅定。
才華橫溢,悟性過人的行秋未曾遭遇過挫折。儘管保持著謙遜而彬彬有禮的作風,不時流露出少年調皮的氣性,但骨子裡藏滿不可折斷的自矜驕傲。
白鳥一夜沒睡,力圖做出最好吃的山珍涼滷麵。
清早起來,她頂著黑眼圈跟隨行秋去重雲居處。
山間氣溫偏低,薄霧繚繞,晨露沾濕衣角和鞋子。
一襲輕衫的重雲在林間練功,一招一式皆是劍意,推手踢腿水銀瀉地。布料貼身,分不清是汗水抑或露珠。淺口黑布鞋平穩踏地,雙手下壓,循環流轉的氣息內斂於心。
行秋如落葉翩然闖入他的氣場之中。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行秋的動作似水輕柔,卻在不經意間寒芒畢露。重雲大開大合,如若堅冰摧枯拉朽。
樹葉沙沙作響,時而捲起時而落下,畫出道道線條。
意氣風發的少年天然就是兼具柔與剛的畫幅。
「我餓了。」行秋的聲音驚飛樹梢棲息的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