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池逢時一杯接著一杯喝了很多酒,醉得不行,他趴在桌上,像是碎碎念,又像是迷茫的孩子下意識地同母親吐露心聲,尋求著母親的幫助。
他提及兩人最後碰面時的那一場爭吵,也提起還在戀愛時期度過的那些雖然枯燥但卻也不失甜蜜的時光,說自己真的很喜歡他。
說起兩個人談了一年的戀愛,唯一的合照卻只有一張畢業照。
說學生時代偷偷藏起來的季景殊的一張一寸證件照在意識到對方根本沒有在意和自己的約定後,被懷揣著恨意的自己親手燒掉了。
說愛言恨,但恨也是因為愛。
隨著時間流逝,恨意一點一點被心底的愛意蠶食吞噬,化為更加長久綿延卻又虛無縹緲,抓不入手的愛。
他說自己很後悔自己銷毀了那張照片,說自己一直在努力記住季景殊的樣子,卻又無法控制地一點一點將他的長相遺忘,那張臉在他的夢裡都變得模糊。
池逢時喃喃訴說著藏匿心底的迷茫無助。
他就著那場爭吵開始在自己身上找問題,找自己的錯誤。
向來灑脫自在的這個人,卻好似將自己困死在了那個並不美好的夏天裡。
謝晴從沒看過池逢時這個樣子,她一直覺得池逢時雖然年齡不大但是精神內核很穩定,從不內耗。
可如今這樣的一個人醉了酒迷茫地問她:「媽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謝晴很心疼,卻也無能為力。
池逢時自己的感情問題只能他自己解決。
電話那端,池逢時說:「我還是很喜歡他。」
「我知道。」謝晴笑了笑,「那你自己……努力努力,如果有誤會就趁早消除。」
池逢時點頭:「知道了媽,我剛到家沒多久,洗澡去了啊。」
「嗯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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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逢時離開工作室後,季景殊提著那一袋吐司啊牛奶啊什麼的上了樓,將它們整整齊齊地碼進冰箱。
關上冰箱門後,他對著空空如也的島台發了會兒愣,後知後覺地又打開了冰箱拿了吐司和牛奶出來。
吃了個十分簡單且令人毫無食慾的晚飯後,季景殊下樓從相機中取出儲存卡,走到書桌旁將儲存卡插進電腦,打開文件夾翻閱照片。
那片沙漠只是這場攝影的一部分,在那前面還有不少其他景色的照片。
這套圖是和某個期刊雜誌的合作,他負責的不僅僅有拍照,還有撰稿。
雖然他和蕭寧還有池逢時說這段時間是他的休息時間,但於他而言,休息只不過是一個人待在家裡。
看看書睡睡覺寫寫稿,這就是他的休息。
真是個無趣的人,季景殊想。
拿過煙盒點了根煙,他撐著腦袋一張一張地往後翻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