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遠航就這麼站在張燁後側,默默看著,聽著。
張燁抽菸的樣子那麼自然熟稔,以至於鍾遠航產生了對自己記憶的懷疑,錯覺製造出並不存在的記憶,是不是他以前就抽過煙?或許還和自己一起抽過煙,否則自己怎麼會這麼快就接受了張燁抽菸的形象。
鍾遠航盯著張燁無力的沉默,一直到他在不斷地道歉中掛斷了電話。
張燁把手機重重地揣回了夾克兜里,站起身來狠狠抹了一把臉,大概是他發愁發得太專注了,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站了個人,當他轉頭看見鍾遠航的時候,嚇了一跳。
鍾遠航抽完煙又戴回了口罩,他不清楚張燁有沒有認出自己。
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的長相肯定和青春期不一樣了,張燁現在的狀態也不好,不一定能把自己現在的樣子和以前聯繫起來。
鍾遠航拿不定自己應該怎麼開口,躊躇了幾秒,還是說話了。
他說,「哥們兒,我借個火。」
「啊,好……」張燁在兩個夾克口袋裡摸了一下,又在褲袋裡摸了一下,最後在屁股兜里摸出了一個綠色的塑料打火機,「我給你點吧,鍾大夫。」
鍾遠航拿出了一支煙,把口罩一把就扯了下來。
他死死地盯著張燁的臉,觀察著他的表情,把煙放到了雙唇中。
張燁仿佛有什麼預感,一隻手拿著打火機,一隻手護著出火口防風,眼睛只盯著打火機,並不聚焦於鍾遠航的臉。
火機里只有一點火油了,張燁打了好幾下才打著火,兩隻手微微發顫。
鍾遠航就著火苗輕輕吸了一口氣,不錯眼地看著張燁,並不轉頭,慢慢把煙蠻橫地噴到了張燁的臉上。
應該是很薰眼睛,張燁的眼睛將閉不閉,眼角分泌了些水汽,最終還是沒有眨眼。
「什麼時候認出來的?」鍾遠航有些痛快地問他。
張燁沒有說話,想從口袋裡掏煙,卻只掏出了一個空煙盒。
鍾遠航從自己的煙盒裡抽了只煙,遞給了張燁。
「謝謝。」張燁說的很小聲,接過煙,含在嘴裡。
但那個綠色打火機似乎已經油盡燈枯,任憑張燁怎麼按,都按不著。
鍾遠航的耐心到了極限,他從張燁的手上奪過那個打火機,幾乎是摔進了垃圾桶里。
他又看了張燁一眼,一把扯過張燁夾克的衣領,用自己的菸頭對上了張燁嘴上的煙。
張燁木木的,任鍾遠航動作。
他們的姿勢應該是很曖昧的,但張燁的狼狽將曖昧打破,他就像一個犯人,被鍾遠航提著領子,等待帶上手銬接受審判。
煙點不著,鍾遠航看著張燁近在咫尺的臉,惡狠狠地命令,「吸氣。」
張燁開始吸氣,煙終於點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