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燁肉眼可見地劇烈顫抖了一下,鍾遠航覺得他可能會把桌上沒喝完的水潑到自己臉上。
但他並沒有,連一句叱罵也沒有的,張燁低頭看著桌子下面的地板痛苦地沉默。
「你算是答應了,還是要回去權衡一下利弊?」鍾遠航的聲音不帶多餘的感情,冷沁沁的。
張燁腮幫子咬緊了,弓著上半身,盯著自己面前杯子裡剩下的一點水,眼底空空的。
鍾遠航抬手看了看手錶,不耐煩地皺眉,「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耗在這兒,張燁,你……」他突然哂笑,「你不會是沒聽懂「權衡利弊』吧?」
苦澀在張燁心裡攪動,把血肉都攪成了漿糊,他眼下只能逮住一個線索,一個念頭。「我……我跟你……我答應你,」張燁說得艱難緩慢,嗓子很啞,好像一瞬間就得了重感冒,「但是錢我會還給你,可能……還不了很快。」
鍾遠航臉上的譏笑消失了,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想了什麼。
「父愛真是挺偉大的,這一點我倒是佩服你,這麼多年,別的出息沒有,倒是長了點兒責任感,」鍾遠航似褒似貶地點點頭,起身扣上大衣的扣子,又說,「先體檢。」
「體檢?」張燁的臉上出現一瞬間的空白,「你說我還是說小葡萄?」
「你,」鍾遠航的耐心好像用完了,語速很快,「我要找床伴,總得先確認你乾淨吧?這麼些年不見,我怎麼知道你都睡了些什麼人?孩子都造出來了。」
張燁被羞辱得睜不開眼,「我沒有……」
「你該不會覺得你在我這裡還有什麼信用可言吧?」鍾遠航上下打量了一下張燁的全身,仿佛在說一個笑話。
語言在鍾遠航那裡像刀子,每一刀都穿過時間,帶著回憶的慣性,又重又准地捅在張燁身上;而語言在張燁這裡,好像是紙糊的盾,什麼都擋不住,也開脫不了。
張燁沉重地點頭「我去做體檢,要做什麼項目,你說,我全都做。」
「空了去我們醫院,帶身份證去就行,項目我幫你選好。」鍾遠航居高臨下地看著張燁,說完就往外走。
沒過幾分鐘,鍾遠航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街面的轉角。
張燁坐直了,盯著轉角看了很久,一直到老闆拿著抹布過來詢問還要不要繼續吃,他才動了動。
夠了,今天這一天真是過夠了,該回去了。
張燁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把冷透的茶全灌了下去,冰冷的感覺順著食道一直浸到胃裡。
【📢作者有話說】
遠航找PY,一個願打一個願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