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下面,鍾遠航已經在甲方的後面簽了名,鐵畫銀鉤,像他本人給人的感覺,乾淨利落。
「晚上都空出來,」張燁只對這一點有疑問,看了看對面而坐的鐘遠航,「每天晚上……都要過來嗎?」
鍾遠航吃飯的樣子很斯文,明明只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他也吃得出一種條理分明的感覺,透露出良好的家教對於行為的馴化,但他挑了挑不和善的眉,表情透露出與行為不相符的傲慢,仿佛看理解能力欠佳的低齡兒童一般看著張燁。
「有求必應,指的是我有需求的時候,你看我像是每晚都有空的樣子嗎?」鍾遠航說完像是怕張燁理解不了,又補上一句,「周末過來呆著,其他時候如果我晚上需要都會提前告知你,薪資待遇你沒有異議?」
還有薪資?張燁又低頭去翻看合同。
——乙方周末按500/日計算工資,其餘時間按照300/晚計算工資,每次解決生理需求按500/次疊加計算,如乙方在服務過程中受傷,則甲方承擔醫療責任與費用。
「這……」張燁有些瞠目,也有些臊得慌。
「怎麼?嫌少了?」鍾遠航夾起一片青菜,慢慢咀嚼,仿佛在品嘗張燁的反應。
「不是,」張燁踟躕,「會不會……太多了?」
張燁始終無法把自己與鍾遠航的關係放到這樣具體的價格里,他重感情,出於對鍾遠航發自內心未盡的情感也好,出於對鍾遠航不計前嫌伸出援手的感激也好,他都本著感性衝動去滿足鍾遠航的一切要求。
但鍾遠航眼下明顯不想把肉體關係和情感掛上關係。
鍾遠航冷哼,「你自覺這麼便宜?沒關係,興許我把你欠的錢睡夠本兒了就膩了呢?你也不用擔心虧本,到時候多退少補就行了。」
鍾遠航說得好像是站街暗娼談價錢,要多低廉就有多低廉。
張燁難以忍受再和鍾遠航就合同繼續談下去,抓起筆,逃避似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說來好笑,兩人的筆跡十分相似,相似得像是一個人寫出來的似的,只是乙方的名字明顯比甲方小了不少,顯現出簽字時的氣短。
這字體是兩人少年時一起練出來的,好的時候,他們恨不得成為對方的影子,現下看來,卻是天壤之別了。
鍾遠航吃完飯時張燁還沒吃完,他提前離桌,離桌前吩咐張燁,「有洗碗機,你收拾完自己放進去。」
鍾遠航回了房間,將門帶上了,咔噠的一聲,是門合攏的聲音。
張燁在鍾遠航離開之後也沒什麼胃口,草草把飯吃完之後,就收了餐桌。
那份合同還放在桌面上,張燁把合同拿起來夾在腋下,仔細將桌面上擦得乾淨之後才又把合同放回原處。
張燁不知道鍾遠航什麼時候回醫院,但他著急去住院部給老媽和小葡萄送飯,收拾好一切之後,張燁走到鍾遠航剛剛進入的那扇門前,輕輕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