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敢問吧?」梁醫生一針見血。
鍾遠航的眼睛抬起來,審視的目光,梁醫生知道,他是在審視他自己。
過了幾秒,鍾遠航很輕微地點了點頭。
「我建議,如果這個訪客和你能夠聊,你還是要和他聊一聊,關於你的狀況,你可以有所保留,但你也要考慮他的知情權,更進一步的,我認為你也要考慮和他發展一段更正常更穩定關係的可能性。」
鍾遠航沒有回答,似乎陷入了思考。
梁醫生言盡於此,他為鍾遠航開好了日常要吃的藥,把藥單交給鍾遠航,「隨時關注自己的心理狀況,並且按時過來找我進行日常聊天,行嗎?」
「我以前不也是這樣做的嗎?」鍾遠航拿著藥單站起身來,想把那塊牛軋糖放回零食筐里。
「打住!」梁醫生盯著鍾遠航的手,「你給我把這塊糖吃了,捏半天了給我放回去?埋不埋汰啊?」
鍾遠航被抓包,只好拆開紙袋,把一塊不好嚼又過於黏牙的白色糖塊兒放進了嘴裡。
「你多有主意呀?」梁醫生看著鍾遠航出門的背影不屑地搖搖頭,「我說什麼就做什麼,不過從來都不走心做,那做來有什麼用?裝裝樣子騙自己罷了,走吧走吧,快走。」
鍾遠航並不辯駁,他笑著跟梁醫生道別,嚼著嘴裡的糖,離開了梁醫生的診室。
梁醫生的建議對鍾遠航來說有些用,但鍾遠航對於梁醫生也是有所保留的,他沒辦法說服自己信任自己的心理醫生,這就導致了醫生和自己之間的信息差。
但反過來講,這個信息差會不會導致梁醫生的判斷脫離了以往長久的因果和牽絆,更適合自己目前的狀況呢?
醫院的廣場熙熙攘攘,有很多三班倒下班的醫生和護士從大樓出來,也有很多病人正在離開醫院。
走到停車場的時候,鍾遠航看見了提著大包小包,牽著兒子的張燁。
看來張燁的小孩兒已經可以出院了。
張遠看起來比上次鍾遠航見他的時候瘦了一點,但精神還算好,白雪糰子一樣的臉上有兩塊兒紅,粉雕玉琢地簇擁在毛線圍巾和帽子中間,眼睛大大的,隔得這麼遠,鍾遠航都一眼就看見了那裡面黑黑的葡萄珠子一樣的眼仁兒,怪不得張燁叫他小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