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穿衣服了?你還要回醫院?這麼晚了回去幹什麼?」鍾遠航笑著問張燁。
「遠航,你過來坐,」張燁沒有再像白天那樣笑,他看著鍾遠航,臉上是糾結的痛苦,「我們談談。」
「談什麼?」鍾遠航走過去,坐在張燁對面的床上。
再遲鈍的人,都能看出張燁此刻的凝重,何況是鍾遠航這樣從小就要察言觀色的敏銳,他猜不到張燁要說什麼,但他明白張燁接下來說得話可能不會太好聽。
鍾遠航坐在床沿,比坐在沙發上的張燁高不少,他俯視張燁垂著的頭,等待他的下文,「出什麼事兒了?你說,我聽著。」
「我們……」張燁說得很慢,字斟句酌,慢得如同鈍刀割肉,「要不結束吧。」
「結束什麼?」鍾遠航反應不過來。
張燁在褲兜里摸出鍾遠航過年時給自己的那張卡,放在茶几上,「結束,我們之間這種關係。」
「你……你在說什麼啊?」鍾遠航臉上的笑僵住了,他下意識去想是不是有別的原因,「是因為叔叔的病嗎?還是你考試沒考好?我爺爺找你了?」
張燁搖搖頭,「不是,都不是,跟別人誰都沒關係,遠航你聽我說,我這半年想了很多,我們一開始的時候……其實兩個人都還沒定下性子來,青春期嘛,可能也會把過於親密地友情誤認為是畸形的愛情。」
「你說什麼?」鍾遠航坐直了上半身,難以置信地聽著張燁嘴裡說出來的話。
「我說……我……我可能……本來不是同性戀。」張燁說得很艱難,他的眼睛不敢抬起來直視鍾遠航的審視,心虛又難堪,「這半年我……我其實一直在復盤我們的關係,一開始,我可能就是因為……沒辦法拒絕,也不會拒絕,所以給了你,也給了我自己錯覺,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愛情,但這半年不見面的時間,給了我空間去思考……」
「所以,你思考的結果呢?」鍾遠航剛剛還滾熱的心情已經冷卻下來,他根本不信張燁現在說的這些鬼話,他要等張燁說完,再去反駁他。
「我……」張燁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又開口,「我覺得我還是想要一段正常的愛情,想要正常的家庭關係和社會關係……」
鍾遠航一忍再忍,還是在聽到「正常」兩個字時崩斷了腦子裡的弦。
他猛得起身,把張燁的雙手手腕捏在一隻手裡,壓過他的頭頂,壓在沙發背上,居高臨下地控制和逼視張燁,眼睛要噴出火來。
「是嗎?不正常?那你怎麼還這麼能忍?就因為不會拒絕?還能忍著噁心跟我來一個分手前的最後一晚?你就這麼有容忍度?」鍾遠航手裡沒了輕重,張燁痛得額頭見汗,「我告訴你什麼是不正常,你這種口是心非的人最不正常!」
「鍾遠航,咱們算了吧,我們只是一時想差了,走錯了,我們這是不正常的,我不能刺激我爸媽,你也不能讓你家裡人失望!」張燁的淚從眼角滑下去,不知道是因為難過還是疼痛。
「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誰能對我們失望!」鍾遠航對著張燁的臉大吼。
張燁閉上眼,偏過頭去。
「鍾遠航,我真的沒這個本錢,也沒這個膽子,對不起,是我退縮了,」張燁好像失去了力氣,他頓了頓,「你的卡我沒動過,我給你那張卡……你也還給我吧,我往裡面存了一千多塊錢,我還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