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鍾遠航並不坐,難以置信地抬眼去看鐘明光。
這位叔叔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不管是懷揣著為女兒覓得佳偶的心思,還是懷著跟上司攀親戚的心思,都無可厚非。
但鍾明光明明什麼都知道。
鍾明光不看鐘遠航,自顧自地把餐巾展開鋪在自己的腿上。
直到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凝滯,爺爺才開口。
他抿了抿比十年前更薄的嘴唇,說:「先坐吧,別杵在那兒。」
鍾遠航的心墜進冰窟,是啊,他自己都沒變,憑什麼覺得鍾明光會變呢?
鍾遠航想吼叫,想狂奔,想大笑,他想走過去,抓著老爺子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問他為什麼,問他到底把自己當成了什麼人。
但他什麼也沒做,渾身僵硬地,一屁股坐在了那個女孩旁邊。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椅子挪遠一點。
中年男人笑嘻嘻地打圓場,「哎喲,遠航很敬重鍾書記啊,連坐位置都要您點了頭才肯坐呢,真是孝順的好孩子。」
「吃飯吧。」鍾明光對著這番完全曲解的解釋,大概實在也回不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只能含糊地揭過。
接下來的晚宴,鍾明光一句話都沒有跟鍾遠航講,大概是坐得太遠的緣故。
鍾遠航能從他們的對話里聽出,徐教授操刀手術的病人,是這位中年男人的八旬老父親,那個病人鍾遠航記得,來的時候心肺指標根本達不到手術要求,是靠著調養和藥物勉強支撐,才能在心臟里安裝支架,再續一續壽命。
整個手術的預後並不好,老年人的肌體恢復和新陳代謝本來就慢,鍾遠航聽說後來老人家經歷了漫長的恢復過程,炎症和排異反覆發作,期間還經歷了幾次極其兇險的肺炎,插著管子在ICU躺了幾個月才算是脫離危險。
這樣的折磨,鍾遠航想想都覺得不值,但這是絕大多數有能力的子女勢必會為父母做的選擇。
整個席間,身邊阿姨不停地向鍾遠航詢問打探個人信息,鍾遠航只能簡短機械地回答,他的忍耐隨著時間一點點達到極限,顧不上是否禮貌。
「聽她爸爸說,遠航是醫學的博士?學的是什麼方向呀?」阿姨的問題目的性明顯。
「您公公的手術是我導師做的,我以為您知道我是什麼科室的,」鍾遠航冷硬地回答,說罷覺得實在不合適,又補一句,「臨床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