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年沒有明確聊過具體想報哪個學校,大學對他們來說是模糊的未來,唯一的願望就是遠一點,在同一個城市。以鍾遠航的成績,張燁想得到他會去的是哪幾所大學,而在這幾所大學裡,冬天會下雪、需要掃雪、路都會凍住,還打出溜滑的,應該是那所北方的醫科大。
那裡是張燁曾經妄想過的未來。
張燁不再打算起床,他老實把頭枕在枕頭上,就這麼側躺著看窗外稀稀拉拉的雪,慢慢給高大的樹蓋上了薄薄的白色灰塵,看一會兒又睡一會兒,屋子裡有暖氣,鍾遠航從背後圈上來的擁抱和軟和的被子都很舒服,舒服的像假的一樣,張燁分不清自己到底醒著還是夢著。
一直到張燁的手機響起來,他才完全清醒,鍾遠航不高興地哼了兩聲,手臂從張燁腰上撤開,翻了個身繼續睡。
張燁趕緊從床頭柜上抓了手機,本來想掛電話,看到來電號碼之後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落地窗邊的沙發上坐下,輕聲接起了電話。
「喂,葡萄?」張燁用手捂著聽筒,壓了壓聲音。
「喂!爸爸!下雪了!你看見了嗎?」張遠興奮地在電話那頭吼,震得張燁把電話從耳邊微微拿開一點兒。
「嗯,爸爸也看見了。」張燁伸手貼了貼玻璃窗,也不凍手,窗外有很多小水珠子,順著玻璃凝結流成道道。
「爸爸,奶奶說你晚上又上班去了,還是去燒烤嗎?你現在下班了嗎?」張遠在電話那頭吸了吸鼻涕,「啥時候能回來啊?咱們出去玩兒雪去呀!」
「你怎麼吸溜鼻涕?穿少了?」張燁皺著眉頭問,好像感覺到張遠的不暖和,張燁把腿踩上沙發,用一隻胳膊環著,「爸爸……待會兒吃了午飯就回去,奶奶呢?」
「奶奶出去了,沒告訴我去哪兒,」張遠又吸溜了一下鼻涕,「爸爸你忙吧,奶奶給我留了吃的,我等你回來。」
張燁一下就坐不住了,他從沙發上坐直起來,拉扯著過度運動的腰腿發酸,小聲「嘶」了一下,「奶奶怎麼又留你一個人在家裡?爸爸……爸爸很快就回來,你先自己玩兒,別出門,冷了就上床上窩著。」
「爸爸你別著急,」張遠很懂事兒,他很黏張燁,也很想出去玩兒雪,否則不會在張燁出門「工作」的時候打電話來打擾他,但他還是讓張燁不要著急回家,「我很小心地,不會再摔著了,爸爸你不要擔心。」
張燁咬了咬後槽牙,心裡很酸澀。
和鍾遠航這樣平和地待在一起,就算什麼都不做,對於現在的張燁來說也是一種奢侈,是他偷來的,只要現實一招手,他就得老老實實地伏法。
張燁掛斷電話,盯著窗外的雪粒子瞪了一會兒,重重地抹了一把臉,決定跟鍾遠航打個招呼就先回家去看看,其他的,張燁打算晚上再說。
張燁剛從沙發上把屁股抬起來,就從背後又被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