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遠航和張遠相處得並不像一個成熟的大人帶著一個年幼貪玩兒的小孩兒,他們更像兩個不熟悉的成年人,隔著一段距離散步說話,張遠時不時從灌木上掃些積雪攢在手裡,冰得拿不住了,就遞給旁邊看著他的鐘遠航,鍾遠航也不拒絕,就那麼拿著雪坨子,漸漸把小雪坨子捏成大雪坨子,他只偶爾換個手拿著,讓張燁產生那雪並不很冰冷的錯覺。
第46章
張燁盯著窗外白茫茫的場景看久了,原本就睜不太開的眼睛有些刺痛,就看一會兒閉一會兒眼睛,這麼幾次下來,又快睡著了。
就在他馬上要真的睡著時,值班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張燁一時不知道應不應該出聲,這是鍾遠航的值班室,按道理來說今天鍾遠航應該不在醫院的,別人敲門進來看見自己這麼個陌生人,張燁怕鍾遠航上來了說不清。
說到底,如果不是早就認識,張燁覺得自己這樣的人和鍾遠航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一個高中讀完就匆匆進入社會上摸爬滾打四處打工的盲流,和一個博士畢業工作體面的醫生,怎麼看都湊不到一塊兒,張燁怕自己給鍾遠航丟人。
他在沙發上挺直了背,盯著那扇被敲響的門,不敢出聲,祈禱門外面的人認為裡面沒人,儘快離開。
但事實就是這麼不從人願,門外的人一邊說著:「我航啊,我自己進來了哦!」,一邊熟門熟路地擰開把手推門走進了值班室。
門裡門外兩個人在看到彼此之後都愣了一下。
從外面進來的也是個年輕的男醫生,穿著白大褂,腿上卻套著條不修邊幅的豹紋老棉褲,腳上踢著雙紫紅色針織老棉拖鞋,除了那張平平展展的臉,這一身的穿搭簡直不能看。
「喲,有客人在啊?」男醫生挑著眉毛興味地問,「鍾遠航怎麼把你一個人留這兒打針啊?他人呢?」
「啊,你好,」要是人沒進來也就算了,現在既然已經碰了面,張燁也不怯,笑著大大方方地招呼,「我是遠航的朋友,發燒了,他下樓去……看雪去了,您找他的話他待會兒應該就會回來。」
「看雪?」男醫生一臉疑惑,「雪有啥好看的,讀書的時候不是每年都能看?」
「是我兒子想看,」張燁悄悄往後退著靠在沙發的靠背上,在門背後的穿衣鏡里照了照自己,看起來有點頹廢,但身上的衣服是鍾遠航的,臉也還算是看的過眼的長相。
張燁在男醫生坐在診桌旁邊的凳子上時收回目光,禮貌又不是很抱歉地說:「我這還打著針,只能拜託遠航帶孩子下去看看雪了,耽擱您的事兒了吧?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