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醫院送飯!」張遠暫停了一會兒,搶著回答。
「哦,我說呢,這小孩兒怎麼去醫院還這麼樂,」司機回頭看了一眼張遠,「去給媽媽送飯啊?」
張遠拉在張燁手指上的小手不自覺地捏了捏,張燁感覺到了。
「嗯。」張遠模模糊糊地回答了一聲,又繼續跟著車載音樂開始哼哼。
還好司機沒再問什麼,張燁聽著兒子更不成調的哼哼,輕輕摩挲著他小小的手。
下了車,張遠馬上就不再哼歌了,一路走得有點沉默。
「剛剛為什麼跟司機叔叔說謊啊?」張燁牽著張遠,看著遠遠的大樓燈光,問張遠。
「沒有為什麼……」張遠也不看爸爸,盯著面前的路,一邊走一邊踢路上的小石頭。
「其實跟司機瞎說也沒做錯,」張燁搖了搖張遠的手,「出去跟陌生人沒必要什麼都說實話,有時候不說實話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法。」
張遠原本以為爸爸要批評自己,聽他這麼說,也顧不上低落了,抬頭望著張燁,「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張燁點頭,「不過不能跟爸爸撒謊。」
張遠的頭又低下去了。
「你剛剛不高興了吧?」張燁也不責備,語氣跟講睡前故事似的,「後面唱歌都完全不在調上了,完全是亂哼哼,聲音也小了,是不是想事兒呢?」
張遠沉默了一會兒,嗯了一聲。
「葡萄,以後遇到這種事兒,不用多想,咱們是來看誰,對別人來說都不重要,司機可能下一個客人上車了還這麼聊呢,他不是真的關心你來醫院幹什麼,」張燁領著張遠進了門診樓,「你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在幹嘛,高不高興就行了。」
張遠想了想,又重重嗯了一聲,像是被說服了。
鍾遠航晚上在急診,張燁到的時候,他正在搶救一個剛被救護車送過來的老人。
張燁坐在急診外的長椅上,聽家屬和保安聊天,老人是上廁所時不小心被棉褲絆了一下,摔倒了就站不起來了,才送來醫院的。
大冬天的,老人還摔了一跤,家屬擔心老人熬不過這個寒冬。
張燁也在一旁聽得愁眉苦臉,正為別人擔心著,急診的門開了。
鍾遠航戴著口罩出來,一眼就看見了張燁,隔著一擁而上的家屬,對著張燁點了點頭,就低頭先對家屬說話了。
張燁望著鍾遠航講話的樣子,在一群黑壓壓的後腦勺里,他一身白衣服,白皮膚,白得好像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