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遠航的測試和醫鬧的心理測評都不能讓張燁在場,將近一個小時的面診之後,梁醫生把張燁單獨叫進了診室。
「請坐,」梁醫生看起來六十歲左右,笑著的時候很和藹,他把看診桌上的零食筐往張燁那裡推了推,「隨便吃點?」
「不用了……」張燁剛說完,就看見筐里有張遠最喜歡的雪花酥,他從筐里拿了一個,笑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可以拿一顆走嗎?家裡有小孩很喜歡這個。」
「可以可以,拿走吧,」梁醫生點點頭,又從筐里翻了幾個雪花酥出來,「都拿去吧,這玩意兒粘牙,我不樂意吃,來我這兒的人一般也沒什麼心情吃糖。」
「那您還備這麼多?」張燁只多拿了一個,把筐放回去。
「嗨,可以表達一下我的友善,還能緩解緩解病人的緊張,」梁醫生往後靠回自己的椅子,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些,「你們倆的情況遠航大概都跟我講過了,遠航的情況,你知道得多嗎?」
「我不知道您指的具體是什麼情況,不過我大概知道他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都比較……辛苦。」
梁醫生不笑的時候有一種學者獨有的嚴肅,張燁莫名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面對鍾遠航長輩的怯意,他難以避免地對自己的各個方面感到自卑和侷促。
「嗯,遠航說什麼都可以告訴你,那我就跟你直說了,遠航曾經一度對於情緒的感知和反應非常弱,他和阿斯伯格綜合徵患者唯一的區別就是他知道如何表現得『正常』,雖然遠航非常遵醫囑,但我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他是一個最難以介入的『病人』,」梁醫生無奈地笑了笑,「難就難在他太理智的理解自己的『病情』,這就導致除非他自己願意,或者受到了走出這種淡漠狀態的刺激,他都只能在原地轉圈。」
張燁默默地點頭。
「不過你也不用過度擔心,剛才做的測試結果顯示他目前的狀況有了很大的改善,情感反饋的活躍度提高了,對於上次醫鬧事件的看法也正常,至於睡眠狀況,需要今晚留院在睡眠監測病房睡一晚才能拿到結果,」梁醫生把鍾遠航的測試表格推到張燁面前,「現在,我基於心理醫生的身份,向你,也就是我的病人家屬詢問,你們的感情生活穩定嗎?」
「啊,穩定的,」張燁被梁醫生嚴肅地提問方式感染了一些緊張,「現在很穩定。」
「我不只是問現在,」梁醫生說,「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鍾遠航好轉的原因很大程度來源於和你的關係,我擔心他的所有感情重心如果都寄托在你的身上,萬一你們的親密關係產生變化,他會陷入更糟糕的情緒狀態,所以,你們的感情未來可能產生波折嗎?」
張燁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不會的,不會再有波折了。」
從梁醫生的診室出來,張燁在接診大廳的候診區找到了鍾遠航和張遠,睡眠檢測預約在晚上,鍾遠航和張燁打算順道拐去住院部一趟,看看負傷住院的展宇。
給展宇做心理評估的也是梁醫生,鍾遠航想起自己離開時,梁醫生關於展宇憂心忡忡的話。
「展宇看著比你正常,成天吊兒郎當沒正形兒,但其實他的狀況更差,老太太是在他手上走的,就算他的理智知道這件事兒無法避免,但還是會有潛在的負罪感,再加上醫鬧,這種客觀條件強化了他內心的負罪情緒,哎……你多開導他吧,別把所有時間都扎在醫院裡,聽說他父母也不在國內……」
要是放在以前,鍾遠航捏著鼻子也就讓展宇暫時住在自己家了,就算請兩個月保姆,也能把展宇伺候到完全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