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這一次是孤身前往的。
去時正逢暴風雪,他衣衫單薄,雪地上的腳印很快被飛雪掩蓋,只留下兩道淺淺的坑。
東極面前擺著一副棋盤,見了江灼,頭也不抬:「你那友人沒有一起來。」
「與你無關。」
「如果我沒猜錯,你此次前來是想讓我替你治癒寒傷,」東極微微抬起視線,望向江灼,「既然是有求於我,就該有一副求人的態度。」
江灼沉默片刻,突然道:「你應該很好奇山歡當年為什麼離開你才對。」
東極眯起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危險。
東極的逆鱗就是山歡,江灼不提則罷,一提起這往日作下的孽,恨便一絲一縷攀上心頭,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江灼無視了這兩道視線,徐步上前,在東極對面落座。
東極:「我沒叫你坐。」
江灼像沒聽到似的,兩條長腿交疊,歪著頭道:「當年山歡求你救如煉一命,你不肯答應出手,於是山歡對你失望透頂,最終與你分道揚鑣。你該怪的不是我,更不是如煉,而是你自己。」
「不,」東極目不轉睛地看著江灼,「當年我本與山歡濃情蜜意,是因為如煉自己樹敵太多,將自身逼上絕境,導致山歡不得不放棄一切出手相救,這才是根本原因。」
江灼輕嗤:「說白了,你愛山歡,但你更愛你所堅信的天道。」
「有錯嗎?」東極將手中的棋子扔進了棋簍,「神仙做神仙的事,我們做我們的事,六界與我們兩不相干兩不往來,如果我要替你們去主持公道,世間不就完全亂套了?」
「那你這次最好也袖手旁觀。」江灼頷首,起身向外走去。
東極莫名其妙看著江灼的背影,江灼走了兩步,在呼出的霧氣中回過頭來,道:「公上胥這次不是沖我一個人來的。他已經毀了魔界,你以為妖界又真的能躲到幾時?」
在聽到毀了魔界的那一剎那,東極便立馬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他一早就知道樓燼和江灼之間的那些齟齬,此時乍一聽,再結合江灼今日孤身前來,登時哈哈大笑。
江灼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腳步一頓:「你笑什麼?」
「你也有今天!」東極笑得直不起腰,「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給你鳳凰草,我等的就是——」
「——等的就是你眾叛親離的這一天!」
江灼:「你什麼意思?」
「你太狂妄了,你以為你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掌控,是不是?」東極一邊笑一邊說,「你想復活如煉,你選中了那個姓樓的當爐鼎,但你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江灼滿眼警惕,「你都知道些什麼?」
東極笑意漸漸淡了,挑釁般地揚起眉尾:「我憑什麼告訴你?」
東極的笑聲太放肆,再加上他那仿若洞悉一切的輕蔑態度,江灼的臉色逐漸陰沉,到最後幾乎黑如鍋底。
見江灼這般,東極又開始笑。
「好戲還沒開始呢,赴煙。」他拖長了聲音,重新執起一顆棋,挾在了兩指間。
那枚棋子還沒落下,就在東極的指尖炸成了冰渣。
江灼收回法決,神情陰鷙:「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