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極西之地,他就是這麼把這根柱子切斷的。
龍鱗化成的刀鋒極其鋒利,削鐵如泥,切起冰來也毫不含糊。只不過冰太厚,樓燼只能一層一層地削,像削梨子一樣。
切深了刀會被卡住,切淺了效率又太低江灼撐不住,這也是個技術活。
滕陰在旁邊看了一會,想幫忙又施展不開手腳,幾次三番上前來,最終什麼都沒說。
樓燼替他覺得尷尬,便道:「你也忙去吧。」
滕陰:「我不忙。」
「那還不如讓十五夜開門待一輪的客,」樓燼道,「他之後一定需要大量的魔氣。」
滕陰對於十五夜開張與否並做不了主,也不敢貿然做這個主。
「沒事,有什麼我擔著便是。」樓燼眼也不抬地說。
說完這話,樓燼聽到滕陰在身後猶豫了一會才離開,又去而復返,對樓燼抱了一拳,道:「多謝。」
樓燼沒說話,手下動作也沒停。
你是他什麼人,要你來替他道謝?
樓燼就這麼不眠不休地一直削著,下刀時幾乎是謹慎謹慎再謹慎——這刀太快了,碰到皮肉就是一道血口,必須要十分小心才能把江灼毫髮無傷地從冰里剝離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樓燼才終於摸到了江灼柔軟冰涼的肌膚。
此時江灼的半邊身子和臉已經被削出來了,剩下一半還凍在冰里。
樓燼的刀並沒有停,他的指尖搭在江灼的腕上停了一會,確認江灼還活著後無聲舒了一口氣。
外界的暖意久違地湧向了江灼,他就在一片溫暖中慢慢睜開了眼。
他四肢還埋在冰里,動彈不得,睜開眼帘後直接入目就是樓燼那一張五官深邃、英挺逼人的俊臉。
全神貫注的樓燼還沒發現他已經醒了。
江灼也沒有出聲。
他四肢被凍得沒有什麼知覺,只有一點點鈍鈍的觸感,好像樓燼正捏著他的手指,一點一點從冰里剝離。
刀刻在冰上,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微小噪音。
江灼垂下眼,盯著樓燼的側顏看。
樓燼神情很專注,眉間稍蹙,形狀鋒利的唇微微抿起,呼吸時喉結偶爾會上下滾動一下。他袖子挽到了肘部,小臂的肌肉隨著手部動作而格外分明。
和江灼的俊美不同,樓燼是另外一種俊。
如果說江灼是寒涼的月,那麼樓燼就是熾熱到刺眼的烈日,雖然這輪烈日有點懶散,不太情願散發熱量,但依舊讓他身邊的人感受到無與倫比的暖意。
樓燼鑿了多久,江灼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了多久。
——看他時而蹙眉,時而舒展,時而抬頜垂眸,時而小心翼翼地吹去碎冰。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魔界幾輪晝夜交替,大功告成後的樓燼終於抬起了眼,向後一仰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發出咔咔的輕響。
他一手搭在頸後,視線稍一移,正巧和那一雙黑曜石般的雙眸對上了視線。
樓燼略有一怔,繼而笑了起來。
「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