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他意識全無,他的手都不肯鬆開。山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根一根指頭掰過去, 才發現掌心裡是江灼的心臟碎片,已經將他整個掌心劃得血肉模糊了。
待樓燼醒來,已是一天之後了。
當時雨還沒停,江灼就躺在他的身邊, 被子將將掖到了肩膀, 恰好能把胸前那嚇人的大洞遮住。
——若非臉色太白,這麼看過去就真像是睡著了一樣。
睫毛那麼長,下頜線是流暢的曲線,再往上就勾勒出圓潤如玉的耳珠, 和記憶里的傅煙長得一模一樣。
但又不一樣。
樓燼想。
如果要他說的話,其實他也說不出來個什麼所以然, 但總覺得就是不一樣。
山歡的出現打亂了樓燼的思緒。
他又盯著江灼看了一會,才問:「……他怎麼樣?」
「先放寬心,」山歡說,「我施了法術,他一時半會也無性命之憂,待你養好金丹,儘快想個法子把他的心臟粘回去就是。」
「當時……當時妖君能看出我身缺一魄」樓燼目光還沒收回來,仍舊是看著江灼,但話卻是對著山歡說的,「所以現在應該能看得出來我已然神魂俱全了才對。」
「我能看出來啊。」山歡莫名其妙,晃著腰肢走進來,往桌上擺了兩杯茶。
樓燼:「我是說……」
聲音戛然而止,山歡「嗯?」了一聲,等了半天沒等到樓燼的下文,才道:「哦,你想說你是如煉?」
樓燼有些意外,看向山歡:「妖君果然看得出來?」
「我不是『看』得出來,」山歡說,「我是猜的。」
樓燼怔了片刻,又好像是想到了什麼,面色一下子冷了下去。
「清元前輩還在混淵海,」他說,「她拼死將我和赴煙送走,自己卻……沒能逃出來。」
「等你大好了再去考慮救別人吧,這會去了也是送命,」樓燼的聲音很啞,山歡有點聽不下去了,便問,「你還能動麼?」
樓燼點點頭。
山歡沖他招手:「過來喝茶。」
樓燼道:「我不喝茶。」
山歡挑了挑眉:「我記得如煉原先最愛喝茶。」
樓燼下意識想說他又不是如煉,到嘴邊又止住了,一時無言以對。
山歡敏銳地覺察出了他微妙的情緒,安慰道:「我覺得你還是別想那麼多,先調養好了再說。」
樓燼不明意味地笑了一下,笑意只在唇邊止住了。
他撐著床榻起身,山歡則舉起茶杯遞到他的面前。
樓燼接過來,慢慢抿了一口。
「那你那些記憶呢?」山歡問,「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