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因我受折磨。他是因為他自己想要的東西受折磨。」無照斬釘截鐵的說。
「有時候也不一定要將兩者分得那麼清楚。」玉辟寒語氣很委婉。「人總有偶爾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重要的時候。」
無照看了他一眼。
「那天夜裡我們被殺手耽擱,好容易脫身出來,暈頭轉向,已找不著地牢入口。但若非這樣,也不會遇上在附近探頭探腦的小卷給我們領路,所以說世事禍福難料。為什麼耽擱那麼久?那個愣頭青連石頭都打得碎。可是他不殺人,甚至不肯傷人。殺手是要命的,不是來陪你做戲的,我自己都夠嗆,我還得顧著他,那四個殺手看出端倪,一齊先來圍我。我殺了兩個,暗器用光了,被近了身,眼看刀都落我腦門上,圓缺從後面擰斷了那人胳膊,剩下一個人趁黑地里跑了。但斷臂那人不知道傷了哪根筋脈,一翻白眼就斷了氣。圓缺無比悲慟,若不是還記掛著你兩人身處險地,他真能當場念起地藏經來。我催他快走,他淚流滿面,上氣不接下氣的問了一句:你和我究竟有何不同?」
「又來了。」玉辟寒小聲嘀咕。「師父如何應對?」
「我說沒什麼不同。都是我執我見牢不可破。他沒再追究。回來後我們也沒見過面。」
玉辟寒笑道:「放之四海而皆準,也是個辦法。」
「先生不必太過同情他,雖然我看你其實也沒有真的很同情他。」無照說。「對修道人而言,無礙之道,只會讓人覺得無趣。我是那礙,不是那道。」
「你又如何知道他想要的不是那礙,而是那道?」
無照驚異地看著他。玉辟寒自知失言。他們默不作聲的走到觀音殿附近。溽暑已退,晚風送爽,鐘聲在清透的夜氣裡層層疊疊地蕩漾。一具蟬屍突然從樹上掉下來,在地上打了幾個轉後不動了,他們才意識到這隻蟬剛剛已發出了最後的悲鳴。
「好難熬的夏天。」玉辟寒說。「真是虛擲光陰。」
「嗯。」無照心不在焉的附和。「時間不早,我要回妙華庵了。先生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