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苦笑道:「我必定如實轉告。但他會不會好自為之,我不敢說。」
李子俊瞪著他,突然一腳踢飛了一個種著藥草的破花盆,連泥帶土在牆上炸得四分五裂。「既然你是本地人,肯定知道惹上李家不會有好下場。」
那人短促地啊了一聲,很像慘叫,可能出於一種沒有保護好朋友財產的愧疚。「在下必定如實轉告,必定如實轉告!」
李子俊死死盯著他,這趟差事雖然沒有見到江水深本人,但話已帶到,算是進行得格外順利,只是他不知為何,看這位傳話人格外的不順眼。雖然此人表面上態度無可指摘,好在李家兄弟動手從來也不需要太多藉口,就在此給他個教訓,可能也有助於江水深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往前走了一步,眾人也跟著他提振精神,但這毛刺搔癢般的煩躁之下,總隱隱浮動著一股錯位的茫然。他左邊跟班突然指著那人大叫起來。「我從剛才起就看你眼熟。你是不是指月堂的——」
那人微笑道:「是了,一面之緣,難為閣下還記得我。在下岳華濃。」
陰影像水流一樣漸漸沒過了大半個院落,牆角那叢橘黃花朵已經完全失去光線的粉飾,莖稈支撐不住過於沉重的花瓣一般微微彎垂。身後有人走過來,腳步極其穩重。岳華濃並不回頭,只是伸手點著花蕊的尖端。「這是什麼花來著?問你好多次,總也記不住。」
江水深在他肩膀上方咳了一聲。「你是不想記,不是記不住。」
「不是不想記,是真記不住。」岳華濃不肯下這台階。「腦子裡沒長這根弦。你若是一廂情願地以為我聰明絕頂,過目不忘,我可是會惱羞成怒的。」
縱不回頭,他也完全可以想像得出江水深為難而誠懇的眼神。「我沒有這個意思。」
「好吧,我更生氣了。」岳華濃說。他站起來,有一瞬間完全被江水深輪廓罩住。他往旁邊退了一步,拍掉對方身上沾著的一片很大的草葉。「大早起進山採藥,叫遠道而來的客人好等,有你這樣做主人的?」
「你也沒說你要來。」
「我要是提前說了怎樣,」岳華濃似笑非笑,「你歇業一天,盛情迎接?」
「我就邀你跟我一起進山採藥,聽我灌輸許多草木鳥獸之名,一定可以記住一兩種的。」
江水深鄭重其事回答,突然一皺眉,拉住了岳華濃右手。岳華濃本能的一掙,江水深卻將他衣袖往上一捋,拇指在他腕脈上一壓。「你動過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