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這個,我當上堂主的話,你願意回來嗎?到時候我可以收徒了,你就做我第一個開門弟子。肯定沒有人敢欺負你了。還是說你捨不得江水深?那也理所當然,不過你可要想好了,當大夫很辛苦的,我們……」
他沒說下去,低頭看著冬凌抓住他的手。少年的掌心濕滑,他本能想甩開,但是忍住了。
「我可以幫你的。」冬凌說,感覺到自己被牽扯到另一個更大,更危險,也因此更具誘惑的秘密中去,觸摸到信任堅固的邊緣,牙齒都開始微微打戰。「只要能幫上你的忙,無論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的。」
岳華濃用另一隻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
冬凌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爪形的案足。
「我怎麼睡著了。」
他揉揉眼睛坐起身。香氣仍舊在空中盤旋。但屋裡已經空無一人。下午已經很深,由塵粒組成的一束日光慵懶地攀附著彎曲的桌腿。
「香的味道不同了。」冬凌想。他鼻子很靈。雪水的寒意已經褪去,現在的味道親切而令人懷念,他說不出是什麼來,然後他又發現這香氣其實來自屋外。他受到牽引一般站起來走到門口。
庭院跟來時一樣悄然無聲。沒有鳥叫,沒有粗礪刺耳的蟬鳴。一朵開過頭的紅花墜在地上。他努力撐開眼皮,總感覺視野變窄了似的,能看見的景物也泛著一層模模糊糊的白光,仿佛眼球前蒙了一層障翳。
他摸索著走向池水對面的樓閣。他不知為何很篤定這裡有人在等他。
推開門的瞬間,一個高大的黑影朝他逼近。他站在那裡,感到黑影向他傾身下來。他被無實體的東西牢牢地束縛,沒有嗆人的呼吸,沒有軀體的沉重,也沒有尖銳的氣味,像緊壓在他皮膚上的刀刃。他看不清楚,也無法掙脫,只感到奇怪的煩躁。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想抬起右手,卻只有左膝在胡亂顫動,好像命令傳遞過程中出了岔子。
他手裡突然多了一柄小刀。他恍惚記得有人曾經送過他一把小刀。
誰給他的刀?
他拼盡全力將這玩具一樣的武器向前揮舞。無形的黑影應該是可以穿透的,手感卻像扎在粗礪岩石的表面,只能向旁邊滑出一道長長的劃痕。黑影發出一聲渾濁的□□,隨後他脖子被掐住,這感觸比之前加起來都要真切。他手中的刀掉落在地,閃爍一下就不見了,像一滴水跌進深井。
冬凌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爪形的案足。離得太近,他能看清捲曲雲紋里的灰塵,忍不住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