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你沒有那麼失敗。」江水深安慰他。「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給你把坑填上。」
「你吃錯藥了吧?是不是把給病人開的藥自己吃了?」百里疾急眼。「我本來看你這麼可憐,特地揣了個好消息來說給你聽;現在都免了,你那小尾巴掉哪去了自己猜去吧!」
江水深手上頓了一下,開始更加用力地給花根培土。「你碰見冬凌了?他的去處我有數。他在惜夫人家。」
「切,原來你早知道了。」百里疾頗感無趣。「惜芳菲正好缺個小廝,就讓他在那裡干點雜活,掃掃地除除草,倒是不會虧待他。你不去接他回來?」
江水深轉身將攤開晾曬的藥草收到一個笸籮里。百里疾也不再問,坐在井沿上看著他忙碌。他揀了一片顏色和氣味都很誘人的草葉,剛想往嘴裡送,江水深及時提醒:「那個不能吃。」
「你這人是真不行。」過了一會百里疾說。「這才幾天呢,又搞得妻離子散的。」
江水深早已放棄反駁。「我孤獨終老不好嗎?」
「好是當然好。」百里疾說。「怎麼說呢,前兩天去看我姐,我那二外甥都長這麼高了。」他用手隨意比劃了一下。
「可見她當初決定很正確。」江水深說。「阿捷平時不拘小節,關鍵時候卻從沒出過岔子。」
「那是自然。」百里疾說。「既然你看起來確實已經釋懷,我現在是不是真能打聽打聽:你們當初到底怎麼回事?當時我把你半死不活的拖回來,以為丟給她總算可以放心。過半年回來一看,好傢夥,恩斷義絕了!我姐一口咬定你倆脾性不合。騙鬼呢,我們仨認識多少年了!我知道你誤殺了范玉歆心裡難受。但觀器樓最終也沒來追究,何況你不過是被人設計,真刨根問底這事還得歸結到崔章身上,你真就那麼想不開?」
「想不開。」江水深說。「我自以為替天行道,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是人就會犯錯。」百里疾說。「帝王將相才子佳人概不能免。先給自己找過藉口開脫,遇事才知道體諒他人難處。你接受不了,因為你就沒當自己是人。你當自己是神仙。」
「你這話早說給我聽多好。」江水深說。「振聾發聵。」
「朝聞道夕死可矣。」百里疾說,「你現在痛改前非也不晚。」
「受教了,你當時就算說了也是對牛彈琴。」江水深說。「你要問怎麼回事,我自己也說不清楚;那段時日我現在全然想不起來,好似一場夢。每天只是喝酒,在外面喝,回家接著喝,喝到爛醉如泥,人事不知。阿捷也不抱怨,只是坐在一旁。我猜她不肯承認自己看錯了人,她一直在等。而我只是越發醜態畢露。直到有一天,我做了她無法原諒的事。」